“生活了一辈子,哪儿舍得走啊。”
李泽浩拧了下眉,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倒是顾明月安慰他,“留在村里是挺好的,不用像咱们整日提心吊胆。”
“是啊。”
堤坝上的淤泥铲干净了,但地面湿润,李泽浩小心翼翼驾驶着车辆,人们看到边上的螺狮和小龙虾也不敢乱捡了。
死了十几人是家里的顶梁柱,队伍后响起悲痛的哭声。
顾明月扭头望向窗外。
斑茅掩映,河流宽度缩减,完全不像能淹死人的。
犹记得在梦里,这条河流干涸成了小溪,倏地,她眼睛定住。
“等一下...”
李泽浩被吓得急刹车,车子里的人往前撞了下,“怎么了?”
“等一下。”她声音放得很轻,手贴着窗户,轻轻描绘河流的走向。
后面的车疯狂按喇叭。
李泽浩没动。
顾明月按下车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幽暗的河面。
像,太像了。
她空间里的小溪也是这个走向。
后面又是一声喇叭长鸣,司机探出头询问,“泽浩,咋回事啊?”
“马上。”李泽浩看着顾明月,不知道她怎么对这片土地留恋起来。
“走吧。”顾明月扒着车窗,眼睛落在河面,目不转睛。
顾建国费解,“怎么了?”
顾明月脑子一片空白,“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顾建国摸她额头,“是不是吹风不舒服?”
“不是。”
这是巧合吗?
对于自己凭空出现空间这事,她一度怀疑自己精神失常产生了幻觉,不是没想过空间的来历,但以她的知识水平,完全没有头绪。
网络小说有关于空间的也是简单带过。
从未提及空间的来历。
车子驶过堤坝,只能听到哗哗的河流声了。
顾明月问,“建军叔他们会重新把缺口堵住吗?”
“不会,这条河疏通,河面下降,被淹的农田会露出来,能多种几亩地...”
顾建国担忧的看着她。
顾明月怔怔的,“爸,你和妈要是离婚了,你是不是就不跟我们走了?”
“说啥呢?”顾建国道,“我和你妈好好的,离啥婚?”
然而梦里,因为她的死,他们确实离婚了。
顾明月升起车窗,低头擦泪,顾建国给她递纸巾,面露忧色。
他怀疑闺女的病复发了。
“泽浩,随行的有医生吗?”
李泽浩点头。
“有抑郁症方面的医生吗?”
李泽浩歪头。
顾建国眨眨眼,眼神示意后面的顾明月。
李泽浩扭头看了眼哭得悲伤的人,沉吟道,“我得问问。”
“好。”
等到下一个塌方路段,李泽浩就去前边问了,回来告诉顾建国没有。
茨城没有三甲医院,门诊并不齐全,看偏病,还是得去大医院。
顾明月靠着椅背睡着了,肖金花给她盖毯子,问顾建国去山里发生啥事了。
顾建国仔细回想,“没啥事啊。”
他当时难受得厉害,没怎么关注顾明月,“她衣服被树枝刮破了,你针线带了没?给她补上。”
“我找找。”
四个旅行包,她挨个翻开,并没找到针线,周慧绣花的针线也不见了。
她说,“车子塞不下,估计丢了吧,等明月醒了,我和她换一件。”
“你穿你的,待会我找人问问。”顾建国说。
李泽浩道,“我帮你们问问吧。”
羽绒跑出来,袖子已经瘪了,李泽浩很快借了针线来。
肖金花边给她缝衣服边说,“太久没看到她小姑,估计情绪激动没控制住。”
闺女心肠好,无论谁真心待她,她都会想方设法报答回去。
顾小姑待她像亲闺女,不怪她伤心难过。
想到这,她不禁想到闺女对大姐和小弟的态度,心里一阵愧疚。
女儿恩怨分明,如果不是她们做了过分的事儿,必不会闹成这步田地吧。
顾明月意识翻涌,不停想寻找记忆深处的梦境。
顾建国握着锄头开荒。
周围荆棘密布,食肉动物虎视眈眈,他视若无睹的锄地。
她扭头四下张望。
黑不见底的山林,青黑茂盛的藤蔓,虽和刚刚看到的情形有些出入。
但她知道,顾建国处的就是老家。
几簇树丛间,有几座连绵的小山包,她忍着恶心反胃,拨开爬满蜈蚣的荆棘钻了进去。
被铲出来的小片空地上堆着燃尽的灰。
灰前,竖着一块木牌。
顾建军之墓。
建军叔死了?
往前是婶娘的,小姑的,小姑爹的,还有大姑,大姑爹...
他们全都死了?
不,不是,山里没有变异动物,他们还活着。
这是梦,这是梦。
肖金花正穿针呢,感觉闺女又抽搐起来,额头爬满密密麻麻的汗,她脸色一白,赶紧将针线打结扯断。
“明月...”
顾明月浑身都在抽搐,汗和泪滚滚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