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国跪着不动,替肖金花磕头,“疯就疯吧,熬到现在,几个人是正常的?”
既然磕头了, 他将她们的份儿也磕了, 额头沾着泥灰,又红又肿, 出去找曹大爷学编草鞋, 曹大爷问他额头怎么了?
他轻轻碰了碰,“给老神仙磕头磕成这样的。”
曹大爷顿住,“你也开始信教了?”
“我不信教, 我信神仙。”
“哎...”曹大爷垂眸看向刚编出来的鞋底, 唉声叹气地说, “这日子要把人逼疯啊。”
他媳妇和儿媳妇目前也是教徒,由钱建设媳妇领进教的。
从哪天开始的曹大爷不记得了, 在基地那会,她们经常串门,打坐冥想,分享感悟。
他瞟着主卧关闭的卧室门说,“你有没有觉得老婆子性格变了?”
“陈婆婆吗?”
“不是她还有谁?”
“没变啊。”顾建国观他神色有异,“出什么事了吗?”
曹大爷没有回答,又问,“你看建设媳妇性格变了吗?”
顾建国想了想,“没变。”
“怪吧,经历这么多事儿,竟然没有改变,再看你疯了的老邻居刘大姐全家,说实话,我觉得她们才是正常的。”
人逢巨变,性格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基地女人变得神神叨叨的,男人易躁易怒,他有时都控制不住情绪,他媳妇偶尔会崩溃说些丧气话,他儿媳妇跟钱建设媳妇稳若磐石,坚定得很。
“刘大姐她们哪儿正常了?刘春山心灵太脆弱,没有给家人做好榜样,他要是稳住情绪,活络家人间的气氛,不至于酿成惨剧。”说这话时,他看了眼认真编草鞋的陆老师,“年轻人心浮气躁,我们做长辈的再火上浇油,家不就散了吗?”
注意到他的目光,陆老师抬起头,附和他,“是这样的。”
曹大爷想到他们家最初也吵架来着,这几天好像消停了,佩服陆老师,“还是你会教孩子。”
没有陆老师缓解儿孙的关系,陆家恐怕分道扬镳了。
“他妈在天灾里没了,工作又不顺,有情绪是正常的,互相包容,度过那段低谷期就好了。”
儿子没了媳妇,孙子没了母亲,父子两观念有冲突,吵架避免不了,索性最闹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转向顾建国,难掩羡慕,“还是你家氛围好。”
偶尔有玩笑话说。
全家其乐融融的。
“嗐。”顾建国不好意思的摸头,“我没读过啥书,井底之蛙的快乐罢了。”
像他闺女,有文凭有学历,神经绷成弦似的,他不由得问陆老师,“陆老师,你们读书人每天都在想啥啊?”
陆老师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想得越多越容易焦虑,医生说他的病就是忧虑过重引起的,见顾建国满脸真诚,他说,“想什么都没用,能活着就很好了,建国,像你这样就挺好。”
“陆老师,你就别夸我了,我媳妇知道又该翻白眼了。”
就像剪短发,他开句玩笑,她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他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怎么会不清楚背后原因?
“你媳妇是好人,你们夫妻要好好的,有事好好商量,别吵架。”
“好男不跟女斗,我和她吵什么呀?”顾建国说,“下辈子是不是夫妻不好说,这辈子就好好珍惜吧。”
认真编草鞋的曹大爷诧异,“建国,你不是说你没读过书吗?怎么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
“人生经验而已。”顾建国给他看自己编的鞋底,有些地方编得厚,有些地方编得薄,有些地方还有缝,既不美观,摸着也不舒服,曹大爷鼓励他,“刚开始都这样,之后就好了。”
顾建国知道自己不缺鞋穿,就想学门手艺,天灾末世,手艺人是最吃香的。
他得为大基地的生活做准备。
相较而言,陆老师没想那么长远,纯粹找点事儿打发时间,但手工活会让人上瘾,他越编越沉迷其中,顾建国一只鞋还没编好,他已经编好两只鞋了。
陆战的尺码,陆战试穿后,赞不绝口,陆老师喜笑颜开,“宇良,来量量你的脚,我给你也编一双。”
“好。”
父子两没有劝陆老师多休息,而是迎合他的喜好,希望他在最后的时光里过得自在高兴。
政府一直没有出现,顾建国编完草鞋,兴冲冲穿给顾明月看,“爸爸手艺怎么样?”
“还不错。”顾明月注意到脚后跟有缝隙,“是不是大了?”
顾建国不在意的甩了甩,嘴硬,“不大,刚刚好。”
“就是大了。”顾小轩趴在床垫上,指他的脚拇指,“你的脚拇指没有露出来。”
顾建国撇嘴,“我故意不露出来的。”
说着,把鞋子脱了,用草绳捆好,“闺女,你帮我收着啊,我怕放没了地儿。”
“你先放包里吧。”
“好吶。”
顾建国拍了拍鞋底的灰,爱不释手的放进包里,抓过梳妆台上的书,“小轩,来,爷爷考考你认字认得怎么样了?”
明月将空间里的书取了些出来,周慧继续教顾小轩认字,肖金花则跟陈婆婆她们做草帽,赵妈妈兴致最高,快到废寝忘食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