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孩子，既不用负担孩子的生活，也不用担心孩子被人拐跑，一举两得。
针对这事，全家都保持缄默。
基地外面有大片住宅区，有些是政府修的水泥楼，有些是群众自建的土坯房, 房屋高矮不等，一盏盏路灯沿着巷子铺展，宛若满天繁星被人拨成一条条线。
周妈妈数着房号，既期待又忐忑，站在周娅住的楼栋单元门前, 她微微沙哑的喊了声, “周娅...”
楼里有人探出头，见周妈妈面生, 又缩了回去。
这边住着的基本都是z基地的人, 经历过重重困难来到这，人们不再相信陌生人。
因此没人搭理周妈妈。
周妈妈说，“妹子, 能告诉我周娅家吗？我是她妈...”
一会儿后, 有脑袋钻出来, “她们上班去了。”
“啥时候回来？”
按照基地排班，白班已经结束了, 据她了解，周娅的工作不需要加班，周妈妈前后张望，巷子不深，一眼就能望到头，其中并没看到周娅的身影。
楼里人回，“不清楚，她们两口子勤快，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大家伙都这样，为了攒几分，每天持续工作十五小时以上，到家吃了饭就睡觉，基本没有多余的时间。
周妈妈心疼不已，闺女是做错了事儿，但想到她如今过得如此凄惨，又百般不是滋味。
现在是春天了，夜风出来，仍有些寒冷，她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快要睡着时，巷子口才有声音传来，她站起身，眺目望去，男男女女说说笑笑往这儿来，她虚着眼仔细看，并没看到周娅的人影。
有些人进了楼，有些人往巷子深处走。
之后又来了几拨人，皆没有周娅，就在她要回去时，巷子口又走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人挑着箩筐，背驼得厉害，女人垂着脑袋，五官看不太清楚。
她一眼就认出女人是周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衣服上有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
是了，这是她闺女，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打扮得极为干净，她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厉害，“娅娅...”
一出口，眼泪绷不住。
周娅抬头，皮肤微皱的脸上满是怔忡。
“娅娅...”周妈妈声音哽咽。
男人猜到她的身份，没有说话，周娅低头擦了下眼角，径直往楼里走，语气干涩，“你怎么来了？”
周妈妈捶她，“慧慧是你妹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啊？”
周娅停下脚步，挨了她两拳，眼泪在眼眶打转，鼻翼动了动，“周慧让你过来的？”
周慧还不知道这事，丈夫也不愿意来，丈夫的意思是人性自私，贪得无厌，她们不追究周娅，周娅不会反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若再利用他们的宽容伤害自家人，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人。
望着眼角生出许多皱纹的女儿，周妈妈泪如泉涌，“慧慧不知道这事。”
“那你还来？”
周妈妈抹了把泪，“瑞杰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一旦被人领养走，亲生父母都没办法接回来，周妈妈说，“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孩子都没办法，你有孩子怎么不知道珍惜？”
她声嘶力竭。
周娅怒气渐来，“你当我愿意？我们要上班，谁照顾他？”
孩子跟着她也是遭罪，不如让他进基地过好日子，他老公也有孩子，一并送到基地里面去了。
政府说了，只要她们努力表现，搬进基地后有机会把孩子接回来。
基地孩子多，先送出去的基本是无父无母的，她看着周妈妈，“没事你就回去吧，周慧讨厌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会生气。”
她拉过身侧的男人，跟周妈妈介绍，“这是我老公，郑怀仁...”
男人拘谨的喊了声，“妈...”
周妈妈哎了声，脸上尴尬，“往后好好过，基地里的生活毫无压力，搬进来就好了。”
“好。”
周娅没有邀请周妈妈上楼，周妈妈不好厚脸皮跟着，在门口站了会儿，“你们辛苦了一天，快回去吧。”
“你注意安全。”
丢下这话，周娅跟男人上了楼，周妈妈仰头望着，始终不见房间有灯亮起，又忍不住流泪。
周娅节俭，定是舍不得电费。
外面的工资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钱，一部分是积分，钱不多，勉强够用，周娅应该是想攒着钱养孩子......
周末，顾建国邀周爸爸他们过来吃饭，周妈妈想找个人说说话，当着孩子的面又忍住了。
肖金花了解她，待吃过饭，收拾碗筷去厨房，周妈妈跟着帮她的忙。
肖金花问，“看到周娅了？”
“嗯，她老公不高，看着像老实过日子的。”
两边都是重组家庭，周娅有儿子，那边有女儿，那边原本还有父母，来基地不久就去世了。
目前就剩夫妻俩。
肖金花说，“那你不用担心了。”
“她变了很多，我要不开口，她恐怕都不会认我...”
再就是周娅老了好几岁，头发有些都白了，她好像并不在意那些，别人工作十五小时，她们夫妻工作十六小时，卯足劲攒积分，周妈妈说，“我觉得她好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