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个皮划艇,搞得自己像卖身似的,小个子嘟哝,“粉丝眼瞎啊,这种人都粉…”
“她生病才这样的。”楼下过道拐角,陆老师举着手电筒给他们照明,为顾明月辩解,“她以前开朗乐观,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顾明月每年过年都会回来,无论碰到谁都会笑嘻嘻的打招呼,人美笑容甜,九楼刘媒婆恨不得认她做干女儿。
三人循声望去,看清人,礼貌的喊了老师。
陆老师看着赵程,“听到楼上动静猜就是你们来了,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赵程看了眼窗户,夜色侵噬,几只飞蛾来回盘旋,略显凄凉,他有所保留的说道,“不太好。”
城里的百姓全部转移到彷山,城郊的救援还没开始,底下村镇也不知什么情况。
“再苦再难,有你们,老百姓就有支柱,不会孤立无援。”
“嗯。”
“路上注意点,有什么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虽然没有在教师岗位了,但作为党员,只要政府有号召他就会回去。
“老师不说我也会开口的。”赵程说,“降温了,老师要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这波流感来势汹汹,去彷山的医护人员忙不过来,死了几十个了,政府怕引起民怨,没有对外公布。
普通感冒靠自身免疫还能熬过去,心脏病结石病尿毒症等患者是最难的,救援时,他亲眼看到两个被结石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跳楼,一瞬间就被洪水冲没了。
……
顾明月哄侄女睡着,正要进空间查看菜苗,肖金花突然敲她的门,声音急切,“明月,明月…”
门从里反锁了的,顾明月应声,“妈,啥事?”
“二栋死人了,你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睡啊?”
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顾明月白天见过好几个了,肖金花再次敲门,“明月?”
“来了。”顾明月打开门,看她眉头紧皱,神色紧张,说,“小点声,别把小梦吵醒了。”
肖金花看了眼拱起的毛绒被,欲言又止,与此同时,走廊的灯亮起,顾小轩踏踏踏地卧室跑出来,“姑姑,有人跳楼了,咚的声,我以为谁往水里丢垃圾呢。”
肖金花目不转睛盯着她,害怕眨眼她就消失了,紧紧握着她的手。
顾明月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妈,我没事,谁跳楼了啊?”
“你爸问去了。”
原本漆黑的小区断断续续亮起了灯,无数交织的手电筒光朝雨花四溅的水面射去。
光影闪烁游移,始终不见人,小区里的皮划艇全部借给政府了,大家出不去,只能趴在窗口大喊死人了。
楼梯迅速晃过几个人影,但这么大的雨,谁敢下水营救?
顾建国回来得快,进门就嚷嚷,“十五楼的大姐,说是尿毒症每周要去医院透析,这次拖了四天,受不了,跳楼了。”
肖金花攥紧女儿的手,心高高悬起。
女儿也会那样吗?
顾明月看出她的想法,弯唇,“冰柜里的小龙虾和大闸蟹还没吃完呢,我可舍不得死,我死了谁给你和爸养老?”
肖金花看着她吃的药,回想她这两天的状态,是比以前要好,说,“明天妈就给你煮小龙虾。”
“麻辣和蒜蓉的。”
肖金花点头,“没问题。”
因着她这两句话,肖金花被二栋跳楼勾起的恐惧消了些,睡觉前还跟顾建国说,“明月是不是好了呀?”
顾建国泼她冷水,“哪有那么快?这种病反反复复的,你别放松警惕啊…”
“我知道。”
二栋的哭声持续到后半夜,不知是不是雨小的缘故,主卧隐约能听到几句争吵。
长辈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后人情绪失控乃人之常情,但邻居们嫌他们太吵,骂起人来。
说睡得好好的被吓醒要他们赔偿精神损失费,说楼里死人那栋楼的房价要跌,房子卖不出去就是他们害的…
人都有死的那天,邻里互相包容,等人家把丧事办了再说,尸体还没找到就骂骂咧咧像什么话?
顾建国把窗帘拉严实,跟肖金花商量,“咱要不要给邻里送点礼呀?”
肖金花昏昏欲睡,问,“为啥?”
“搞好邻里关系,哪天碰到事了才有脸求人家啊?”他说,“明月受不得刺激,邻里关系融洽,她收到的善意就越多,对生活就越有希望……”
只要为女儿好的事儿肖金花都不会拒绝,“送啥啊?”
“火锅底料吧。”
家里火锅底料最多。
“好。”
玻璃窗时不时闪过两道白炽光,那家人借了几根衣竿在水边打捞了一晚上,可风雨交加,人不知被冲到哪儿去了,除了装垃圾的塑料袋,什么都没捞着。
天亮后,派出所来了趟,沿着几栋楼逛了两圈,没找着尸体走了。
派出所的人走了没多久,挂着房管局工作证的志愿者来了。
估计再怕发生日晕小区那种事,每栋楼有两个人负责登记,男人在前,女人在后,个个表情严肃,面相凶狠。
楼里虽然开过会,但面对不好惹的志愿者,气势莫名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