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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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碰见于谣师姐,她抬眼看到两人,步子停顿了下转了个弯,谢知庸还没来得及细究,被越满推着肩膀出了门。
她带谢知庸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一片大而阔的冰原。
这里离魔域不过几百米,寒气有些重,谢知庸站在一片雪色里,很静地垂了眼,冰凉的雪意让他想起十多年前。
“如果我在这里遇见七岁的谢知庸。”越满上前拽了下他的袖子。
灵魂忽然之间有了重量,谢知庸好像被人拽着,又扯回了这个人世间。
“那我会帮他一起找东西的。”越满朝他眨眨眼,没有解释从哪里听来他的童年。
“这里晚上大概会有些冷,但是谢知庸应该会很好心地把唯一一件披风让给我,于是我会觉得,谢师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越满低下身子,捧了一团雪,捏了个雪兔给他。
她的手被冻得通红,眼睛却亮闪闪的,很期待一样地开口:“这是送给谢师兄的第一个礼物。”
谢师兄接过了兔子,很想冷着脸教训她玩雪,最后却还是在她生机勃勃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无奈地叹口气,帮她把手捂热。
冰原上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越满勾着谢知庸的衣袖,看他很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只雪兔,弯了下嘴角,又带谢知庸去了个老旧的地方。
是一片旧院子,蜘蛛网落了不少,胡同勉能通行一人,他们走得很费劲。
“师兄等我一下下,”越满把谢知庸带到一个较为整洁一点的房内,紧接着跑出去。
谢知庸手里护着那个雪兔子,尽管用了点法术,雪兔还是在一点点地融化,这让谢知庸稍微有些苦恼。
他想给房子降下温,又担心师妹回来的时候会觉得冷,思来想去让自己的体温降了些,捧着雪兔,打量这一片地方。
谢知庸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下,觉得这片地方眼熟得过分。
越满不多时就回来了,她双手放在背后,一副神神秘秘地模样,在谢知庸偏头看过来的时候才肯亮出东西。
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挂面。
“我刚学会不久,”越满说,把汤碗推过去一点:“如果能遇见七岁的谢知庸,我想我也很愿意很愿意替他煮一碗面的——这是我第二个礼物。”
那碗面腾起不少水雾,隔着雾汽,谢知庸看到越满有些朦朦胧胧的脸,让他忽然有一种,是很踏实地活在人世间的感觉。
越满隔着水雾,戳了下他的手背:“师兄高兴么?”
谢知庸眨了下眼:“高兴。”
“那我就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越满凝噎一瞬,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揪着谢知庸的衣角有些出神:“像我这样很努力很努力去让谢师兄高兴是很难得的。”
谢知庸觉得确实是这样的,他可能花费了前面很多很多辈子才换来了越满对他的格外的垂青。
几辈子只换朝夕。
却让他觉得格外值得。
足够了。
他不善言辞,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能让越满满意,欲言又止,看着她很认真地承诺:“我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的,我没有的也可以。”
越满怔了下,被他逗乐,她纠正:“不是这样算的,我做这些不全是为了师兄对我好,当然啦,你要是对我好,我也会很高兴高兴的,但我做这些,只是想告诉你——”
越满积蓄起来的勇气被谢知庸刚刚说的话散了片刻,这时候又愁闷起来了,但她觉得,就算没有喜欢,谢知庸起码不能算是讨厌她。
谢知庸直觉她要说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话了,好像连心跳都慢了半拍,空气都窒了下来,他怔然地看着越满。
越满垂着眼躲开,不去看他,她很慢也很认真:“月亮只有一个,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月亮。”
第44章 奇怪
那些散在空中, 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好像一瞬间都有了解释。
谢知庸觉得心脏好像一直被越满抓着,会因此上下浮动, 终于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晃晃荡荡落了地。
他很不熟练地抿了下唇,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越满见他不说话,反而紧张起来了,手心冒了汗, 又后知后觉觉得发冷,扫到谢知庸的耳垂, 心才有些松动。
“我不会说话,”谢知庸闷闷地冒出这句话。
“啊?”越满不明白怎么到了这里, 又听到他继续:“脾气也很冷, 父母早逝,积蓄不多, 早前的大都给慈幼院,所剩不多……”
谢知庸垂着眼, 一条一条数着自己的缺点。
是拒绝的意思吗?越满反应过来,想让他别说了,谢知庸忽然抬眼,眼神直直地看过来。
他眼里的情绪好像一下子散开,连带着目光都染上了浓郁的温柔。
他很快地补上了后面半句:“里面的哪一点,只要你不喜欢, 我都可以改的。”
越满怔然片刻,嘴角先弯了上来,好像差点落网的蝴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知庸前半辈子亲朋好友少得只手可数, 天才剑修独独在这件坦露心迹上自卑又怯懦上,他把他所有的不好的都剖析开来, 希望越满不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