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参与傅霆深的童年,却能把缩小版的他养在身边——说生育是爱情的结晶, 大抵就是这意思吧。
“傅旭洲许诺生日时带他去游乐园,当天却忙着开会。”沈仪的语气浮上怅惘,“我当时……发作了, 也没带他去, 所以他脸色臭臭的不肯说话。”
“这是我陪他过得最后一次生日。”
如此的不愉快。
沈仪别过头去,抹掉眼角的泪水。
宁知落垂下目光,手放在她撑着桌面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幼年的照片有厚厚一摞,都是在生日宴上拍的。
“生日宴有请专门的摄影师, ”沈仪抿起了嘴唇, “平时……平时我几乎没给他拍过照。”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错过了和孩子相伴的、难能可贵的时光。
以至于连回忆和思念的寄体都少之又少。
后面还有零碎的几张长大后的照片。
“这是他在大一开学典礼上的致辞, ”沈仪挑出其中一张,“霆深天资聪颖又刻苦, 十六岁就考上了大学。”
十六岁的傅霆深身高就有一米八几了,肩宽腰细腿长, 从外在看和成年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五官尚未完全长开,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青涩感,和现在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更好调戏的感觉。
宁知落有点羡慕从校服到婚纱的情侣们了。
和其他照片比起来,这张底调昏暗又模糊。
宁知落询问:“这是您亲手拍的,对吗?”
“对。”沈仪苦笑一声,“我悄悄回国,参加了典礼。”
远远地望着儿子成为了优秀的人,心中既骄傲又欣慰,又感到了些许的心酸和失落。
“我和他说过了,”宁知落轻声道,“他愿意见您。”
“真的吗?”沈仪喜出望外,她竟然能说动霆深!
相册翻完了,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桶,倒在碗里,“快,今天阿姨给你炖了花胶莲子枸杞汤,味道特别好。”
宁知落斟酌着开口:“阿姨,接下来我要告诉您的事,您千万不要惊讶或者奇怪。”
沈仪倒了满满一碗汤,“什么事?”
宁知落:“怀孕的不是我,是霆深。”
碗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花胶莲子枸杞汤溅到了她的西装裤脚,沈仪浑然不觉,直愣愣地盯着宁知落,嘴巴张成“O”型。
好半天才茫然地回了一声:“………………啊?”
沈仪有些糊涂了。
她以为是宁知落在开玩笑,可她语气一本正经的。
不禁开始思索和怀疑人生。
傅霆深性别为男没错的吧…………?
虽说她从前没怎么照顾过孩子,但好歹是抱过瞧过的,真真切切的小男孩,没有多余的器官。
一时间都考虑起,霆深是不是去变性了。
但男人变性为女,依然不可能会怀孕啊。
宁知落拿出孕检单递给沈仪,“您看。”
从第一次到最近一次,四张孕检单放在沈仪面前。
是了,其中一张还是沈仪之前看见过的。
没看到检查人的姓名,就被霆深夺走了。
当时霆深在干嘛来着?
他在吐…………孕吐。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沈仪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慢慢地接受了事实。
只是心头不免升起了另一个疑惑。
所以傅霆深算她的儿子还是女儿?
***
纪云熙坐在餐桌前,双手不安地绞来绞去。
今天是约好了和亲生父母见面的日子。
徐觅领着纪从轩和徐曼婷夫妻两人走进包间。
体贴地屏退服务生,自己跟着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给一家三口留个安静私密的环境。
“孩子,”一见到纪云熙的脸,徐曼婷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温柔的嗓音让纪云熙倍感亲切,心生暖意。
“他们对你怎么样?”徐曼婷捏着他纤细的手腕,心疼道,“有没有打过你骂过你?”
“没有。”纪云熙摇了摇头。爸爸妈妈对他相当的疼爱,可惜他们去世得太早了,留下他和姐姐相依为命。
他将过往的人生经历和盘托出。
讲到艰难的地方,徐曼婷一直拿手帕擦眼泪。
纪从轩全程一言不发。
进门以后,他就一直在打量纪云熙。
对他的第一观感称不上好——
太瘦弱了,说话怯生生的,没有一点气场。
学历不高,目前的工作是什么来着,演员。
说白了就是一个戏子。
纪明宇除了感情作风混乱了些,其他方面都相当优秀,大学是国外常青藤名校上的,能力也不错。
更何况,还有二十三年的父子情分在。
徐曼婷双眼红肿,“回家吧,我们会补偿你的。”
“是啊。”纪从轩出声,尽管样样比不上明宇,但面前的这个毕竟才是留着他血脉的亲生儿子,当然得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