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临在脸上扑了一捧水，红润的唇泛着水光,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喘息着，然后扯起唇角来。
那张看起来和他很像，表面上却又风轻云淡优越感十足的脸, 露出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来，怎么看都怎么好笑。
沈烬临确实奇怪，对于和自己相似的脸，都能嘲笑起来。
恍惚之间听到门口有动静，沈烬临顿了顿, 抿下了上扬的唇角，使得面上几分正经, 他走出去，看到正好回来的伏明落。
伏明落拿着手机，微微蹙着眉头，轻声道，“你去找伏清了？”
“……没有。”
他瞥过眸子，漫不经心地将湿润的发丝撩起来，露出漂亮流畅的额头, 面上是刚刚洗完脸的水珠，一股慵懒的不在意感。
伏明落看了他一会儿, 不再言语, 低头给伏清发消息, 沈烬临看见她的动作，猛然一顿, 蹙紧眉头，走上前开口道，“他找你了？”
伏明落不置可否，只是轻声道，“你能去找他，为什么他不能找我？”
沈烬临一下子噎住，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刚刚那种理直气壮又带着慵懒的表情……伏明落一看就是心虚的样子。
她和他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他什么德行，沈烬临的毛病多到离谱，喝水的喜欢咬玻璃杯沿、不爱吃饭、不爱甜的、不爱辣的……
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自己的喜恶，输出着自己的爱与恶，并不管别人是不是接受这种倨傲。
她回给伏清消息，又在沈烬临迎上来的时候抬眸看他。
“抱歉，我要出去一趟。”
伏清有事要和她商量，甚至她还没下班的时候就开始发消息催促起来，急切非常。
沈烬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纤细白皙的手腕被他牢牢捏在手里，带着略微的温热，沈烬临嗓音低哑：“不许走。”
他另一只手捂住小腹，“不许走，不许见他，你这里，有两个。”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一个我，还有一团肉。”
然后嗤笑一声，干涩地扯了扯唇角，“稍微……比你那个恶心恋妹癖的哥哥，要重要吧？”
他在发疯吗？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见面而已，没必要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男人还真是麻烦。
伏明落看了他一眼，“像是爸爸和男友同时掉进水里的问题？抱歉，我没空和你假设发疯，我要出门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关上门，徒留沈烬临站在原地，他静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唇微微颤抖着，许久才嗫嚅着吐出几个字。
“真她爹的……疯了。”
嗓音很轻很哑。
他像是情绪有些不稳定，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低头捂住了脸。
真贱啊，沈烬临。
用未婚先孕套住对方，结果没想到自己只是个替身，正主回来了，他差点要扫地出门，自己还用这个未婚先孕的肉块威胁着继续在她身边做替身，一天没有人爱的大肚夫等着妻子回家，她却被恶心贱男人的一个信息而抛下他和肚子里的东西，自己像个怨夫一样让她别去，却被冷冷淡淡堵了回来。
都疯了吧？为什么和他一张脸的贱男人回国的时候飞机没有失事？为什么那个贱人长着和自己他的脸？为什么伏明落不爱他，明明他们夜里疯狂交缠还怀孕了，甚至要结婚了。
真她爹的疯了。
沈烬临面无表情，这么想着。
……
伏清今天突然联系她，说要见面找她谈谈。
说到底，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也很奇怪，明明该住在一起，他却以有了男朋友太挤为由而去住了酒店。
他这次回国要多久？要住多少天？是不是长期？会不会在国内发展？他为什么要回来？伏明落全部都不知道。
不如说，她也有些茫然。
在她寡淡的半生里，或者在她这寡淡平静的几年里，她也曾经有想过伏清回来之后是什么样子。
他们会在夜里依旧亲吻吗？会呢喃说着要永远爱彼此吗？
伏明落想不出来，她朦胧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等待伏清回来，而她像是执念一样行驶着她爱的准则。
她没有喜悦或是遗憾的怨恨，她只有一个想法，啊，他回来了。
伏明落一边想着，一边走入酒店，打开伏清所给的包厢门。
她看见伏清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正低下头看着书，台灯细碎漂亮的光亮打在他脸上，显出一层阴影，这张本在沈烬临脸上是恶毒和恶劣的脸上，是难以言喻到惊心动魄的温柔。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抬头看过来，一瞬间，笑容绽放在他脸上，温润又漂亮。
“明落。”
伏明落走上前去，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面上是乖巧的笑意，温驯到只是单纯的亲兄妹一般。
他们的笑意都没怎么到达眼底，同出一辙的笑容与气质让气氛都开始冷凝，然后伏清修长的手指合上书页，如玉的指尖放在桌上，顿了顿，轻声道，“你的小男友，怀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