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转过身，面色不太愉快，刚要说话，见到从二楼走下来的张昕，“张总监，欢迎光临。”她马上换上职业笑容。
“刚听到说有人非法停车，可能是你们的客人，我就下来看看。”张昕也很客气。
“是我们董事长。”店长说。
张昕想起那个“我也姓石”，说：“你们新董事长买东西挺大方的。”
店长露出苦笑：“送女朋友挺大方，这个月已经两次了，就是没付钱。”说完又补充道，“请您放心，赠送也会确认做业绩。”文石和 An-21 的合约中除了保底租金，还需要算门店业绩点数。
“对你们我放心的，我只是因为车的事情来，拖走就很难看了。”张昕说。
“下次我们会提醒客人。”
“公司管理层从门店拿大额商品。你们以前有这种事吗？”张昕还是忍不住问了。这种一般从员工内购走会更合适。
“我来文石十年，没有过。”
回办公室后，张昕召开临时会议，希望大家了解门店赠品的金额，需要一个数字。下班前大部分数据已经拿到，她看到了文石的赠送金额：393,210.00
张昕联络了店长，确认石康拿走三十八万左右的商品。她让小雨统计后发邮件给她，回复时发给部门全员，抄送聂汉乔、谢晋宜和常皓：赠品金额要计入门店业绩，不要遗漏。
她知道聂汉乔会看。
第二天下班前，她又去文石逛了一圈，店长对她说：“石董来刷卡结清了。”
“他是不是挺不高兴的。”张昕没想到那么快。
“气死了。”店长倒是很高兴。
因为工作，张昕也不常回张家，但还是帮家里采购年货：干海鲜、山珍、火腿，还有张爸喜欢的咸鸡……买完直接快递回家里，收件人是张爸。
收到后，张爸会在群里问什么时候回来。
张昕还没答复，张妈先跳出来：统共四个位子！哪儿有地方坐！要么把我挂墙上算了！
张爸马上打电话给张昕，说张妈在家里和张弟女朋友天天怄气。
张昕就听着，却也没听张爸继续提拆分房子，她不主动提，就说最近忙，有空回来。
挂完电话，她庆幸有一份忙碌并且回报不错的工作，虽然偶尔糟心，但生活因此变得满档，让她无暇在一辈子都得不到答案的事上内耗。时间会让痛苦变得绵长，虽然不会消失，却让她足以能看轻它们。
聂汉乔也会定期进办公室，风度翩翩的样子，那层被称为教养的外套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张昕对他一如既往的恭敬，或许能令他感觉到她更珍惜眼下的职位。她主动画下一条清晰的界限，在离开之前，这条界限应该会令他们都感到安全。
期间，常皓叫她进了一次董事长办公室。
张昕以为是文石的事，结果却是崔立萍的事。
“你好像和崔秘碰过面，她还好吗？”聂汉乔说。
张昕对于他知道并不意外：“崔秘在家里带外孙女，看起来挺好的。这次好像是她办事路过附近，我们喝了一杯咖啡。”
“转告她，想回来可以随时回来。”聂汉乔说。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张昕在门口遇到了常皓。
自从担任了这个职位，他变得不太有精神，张昕多少能感觉到原因。聂汉乔虽然外表温和，但内在是最冷酷的那一类上司，从来都只给指令，不予以协助。崔立萍能力强悍又善于周旋还能应付，常皓却是个花架子。聂汉乔能问起崔立萍，也是对常皓的不满，谢晋宜早就预见到了。
此时张昕也感叹，聂汉乔的客气不过是对她业务能力的客气，又令她想起汤睿铭在石总面前对她的评价。
和这个老狐狸比，你眼光还差点。张昕想。
汤睿铭似乎不觉得自己有严重问题，还是定期给她发照片和信息，吃东西，夜跑路线，当地的办公环境。
最新的视频是和一诺去京都，在一家餐馆吃流水素面。
视频里，面条快速地在竹子水道里穿过，他捞起来，泡进酱油汤里。还附了一条信息：
我们下次一起来(*^▽^*)
张昕明白这个人大概到死都无法契合在她满意的形状中了，总在本该令她满意时叫她失望，却也在她惆怅时安抚着她的心，令她分不清自己的在意是因为爱，还是孤独。
新年倒数第二天是个周五，张昕参加了一场同事的婚礼。
婚宴在集团下的酒店举办，二十桌，是近几年参加的第一场婚礼。以前因为知道她离异，怕她有想法，所以总不叫她。而这一次叫她，也是因为那位女同事不清楚她的事，并且办公室大多数人都叫了。
当天婚礼是晚宴，她和其他同事一起去的，在婚宴大厅门口和新人合影，进门坐进同事那一桌。
婚礼现场布置得典雅，新中式的风格，婚庆公司自有一整套成熟操作，令新人觉得安心，又叫张昕想起她结婚的时候……
当时他们的婚礼是汤睿铭一手操办，每天下班就去婚庆公司，知道张昕喜欢自然风格，就安排了森系风格的梦幻婚礼，还专门去录音棚录歌。婚礼开场就响起他录的 Remix 欢乐版的《Love fool》，二百四十斤的胖子带着伴郎团一路又唱又跳进来，全场哄堂大笑，他当着一众长辈好像没有害羞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