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满月的女婴圆嘟嘟的脸,双下巴,看上去玉雪可爱,在襁褓里睡得正香。
江明薇夸赞几句,将备好的礼物递给奶娘。
梅三少奶奶宽慰小姑子:“要我说,丫头也挺好的,先开花,后结果。再等一等,儿子在后头呢。”
“我是能等,怕有人等不得。”梅雪桢冷笑。
“这话怎么说?”三少奶奶不解。
梅雪桢道:“我成婚两年没动静,就张罗着抬妾,说我不能生,就让能生的来。见我有孕才消停,现在生个女儿,还没出月子,就又提纳妾的事。”
三少奶奶闻言叹气:“那姑爷呢?他也同意?”
“他不同意,说有子无子都是命中注定的。只是这么一来,婆婆难免又生气,说是我背后教唆,离间他们母子。还好他肯护着我。”
几人一阵安慰。
眸光微动,注意到江明薇在旁边默默站着,梅雪桢心说不好,忙道:“哎呀,瞧我真是,只顾着吐苦水,都没好好招待客人。”
她在这边说生儿生女的,而明薇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于是,梅雪桢匆忙换话题:“明薇,你出嫁时,我还在月子里,没能去送你。你还好吧?没受什么委屈吧?”
“还好。”江明薇忖度着道,“没受委屈。”
甚至就在刚才,她还发现了一件事:嫁给谢廷安,她不必发愁生男生女的问题。
看来这桩婚事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嘛。
——尽管这么说有自我安慰的嫌疑。
满月宴后,江明薇告辞离去。
她空闲时间多,寻思着,看在阿行哥不为难她的份上,可以为他制作一枚发簪。
反正她名下有个首饰铺,只要她能画好,铺子肯定能制出来。
阳光灿烂,微风和煦。
江明薇让人在院子里摆放张桌案,她就在案边,埋首作图。
伴随着清风,有浅浅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端。
忽然,不远处的绿云轻轻“咦”了一声:“风筝!”
江明薇将手上剩余的几笔画完,才抬眸看向天空。
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只风筝在天上飘飘荡荡。
江明薇暗自称奇。
都快五月了,还有人放风筝?还不去野外田间,而是在住宅上方?
正想着,见那风筝似是断了线一般,直直地往下栽。
眼看着就要落在院子里,却被那一层细细的铁丝网罩给挡住,卡在那里,不动了。
铁丝网罩下的小铃铛叮铃铃直响。
“哎呀!”绿云急得直顿足,“呸呸呸,谁这么没心肝烂肚肠,真是坏透了,竟然把风筝往别人家里放!”
当下有种说法,风筝意味着晦气、疾病。放风筝即放走晦气。风筝掉进宅院里,则意味着晦气盈门。
“别生气了,先找人把它摘下来吧。”江明薇轻声安抚。
绿云点头称是,出去叫了个护院帮忙。
这护院年纪甚轻,约莫才十七八岁。进院子后,先冲夫人行礼。
江明薇莞尔一笑,示意他不必多礼,好奇询问:“有铁丝网挡着,怎么取?需要把铁丝网剪断吗?”
“精铁所制,剪不断吧?”绿云皱眉。
“何必这般麻烦?”护院爽朗一笑,“只要我轻身跃到上空,取下来即可。夫人稍待。”
他拱一拱手,转身退出去。
不到半刻钟的光景,又听得叮铃铃几声响,一道人影在铁丝网罩上掠过。
网罩下的八个小铃铛齐齐作响,护院已拽起卡在网罩上的风筝,一个纵跃,落在屋顶。又是一个纵跃,消失在谢宅上空。
“哇!”绿云双目圆睁,惊呼出声,“好厉害。这就是轻功吧?我敢说,再没有人比他轻功更好的了。”
江明薇笑笑,轻声道:“是很厉害。”
但要说没有人比他更好,就未免有些过誉了。
她小时候见过一个人,只比她大几个月。十一岁就能轻松带人跃上房顶。那人如果还活着,肯定不会比这个护院差。
转念一想也不一定,谢家遭难,他要真的还活着,可能是另一个阿行哥。
想起早逝的谢家二郎,江明薇轻轻叹一口气。
虽说两家交好,但她和谢止来往不多。听阿行哥说,他们兄弟出生后,谢二郎身体弱,险些夭折。正好有个来自鄂州的道士经过,治好了他的疾病。并声称他在十八岁以前必须寄居在外,远离家人,方能长成。
谢氏夫妇原本不信这些,可那道士的确有些本事。怕二郎真的夭亡,他们只得狠心将他养在鄂州道观。
鄂州远离京城,谢二郎回家探亲次数不多。不过他的身体确实一年比一年好。听说在道观,谢二郎不止学武,连医卜星象都有涉猎。
可惜后来谢家遭难,朝廷下发追捕文书。江家派人去鄂州递信时,却惊闻谢二郎已经亡故。
……
“夫人,小的幸不辱命。”护院手持风筝大步过来,打断了江明薇的思绪。
江明薇示意绿云接过风筝,又打赏勉励一番。
待护院退下后,绿云兴致勃勃问:“小姐,怎么处理它?是直接烧了?还是拿剪刀剪成稀巴烂?”
“绿云,风筝上好像有字。”江明薇目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