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怕一味拒绝,会惹恼对方。
于是,略一犹豫,她点了点头:“好。”
这是江明薇第二次走进书房。
重回故地,上次在书房发生的事情不自觉浮上心头。
江明薇皱一皱眉,有几分神思不属。
两人成婚将近半年,他并未真的为难过她,且近来对她远胜从前。
这让她有些恍惚。
但很快,她便又心中一凛。如果连他的身份都是假的,那怎么就能断定他待她一定是真心呢?
思及此,她胸口闷闷的,极不舒服。
可她必须得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书架上有书,你可以取一本看看。”谢廷安瞥她一眼,在桌前坐下。
“哦,好的。”江明薇答应一声,视线落在书架上。
他平日里不经常回家,书房里的书倒挺齐全。
江明薇随意抽出一本,翻了几页。
谢廷安低头研墨,动作优雅而缓慢。
书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偶尔的翻书声和磨墨的声响。
谢廷安写了一页字后,冲江明薇招一招手:“薇薇,过来,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好。”江明薇不欲引起他的怀疑,温柔答应一声,缓缓走至他身边,略微平复心情,接过他手中的笔,蘸了墨汁,在白纸上写字。
可能是有心事的缘故,她提起笔,落下的是“阿行”二字。
刚写得两个字后,江明薇心头一跳,感觉不妥,但要修改,又显得刻意。正踌躇之际,一滴墨汁落在洁白的纸上。
谢廷安眉峰轻笼:“脏了,换一张。”
“嗯。”江明薇从善如流,重新换一张纸,这次写的是“清和巷”、“江记”等字样。
突然,她脊背一僵,是谢廷安站在了她身后,他右手伸出,虚虚握着她执笔的手,低声评价:“笔锋有些弱。”
江明薇心里一慌,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在纸上重重划了一笔。
她试图补救,却不小心把蘸了墨汁的笔尖划在了他手上。
“啊!”江明薇低呼一声。
谢廷安有些微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薇薇,你在怕我。”
不是猜测,是笃定。
“我,我不是怕你,我是今天有点累,也有点心不在焉。你离我太近了嘛,我有点点不自在。我帮你擦洗一下。”江明薇从他怀中溜出,取出手帕要帮他擦拭虎口的墨汁。
谢廷安眼眸微垂,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却并未阻止她帮忙擦拭墨汁的动作。
——尽管他自己清洗可能更方便。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
“没有啊。”江明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她拿着巾帕,轻轻擦拭掉他虎口的墨汁。
这并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可是只擦一下还真擦不干净。
想来用清水洗涤,效果会更好一些。
谢廷安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为了证明自己很正常,江明薇甚至还将他的手给翻过来,轻轻抚摸了一下,以示亲近。
他的虎口处有一层薄茧。
这也正常。
电光石火之间,江明薇回忆起一件童年旧事。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阿行哥,她想,或许可以验证一下。
江明薇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砰砰砰,似乎就在耳畔,以至于连她说出口的声音都仿佛变轻了许多:“咦,你的手好大啊……”
江明薇状似认真打量着他的手,目光却死死盯着他的指尖。
小时候,她曾经听过一个说法,人的手指有流纹,有涡纹。流纹是“簸箕”,涡纹是“斗”。斗越多,则意味着越富有。
老话还说,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享清福。
刚得知这件事时,江明薇非常苦恼,因为她两只手加起来,只有三个“斗”,那岂不意味着她以后要贫穷了。说不定还会去卖豆腐,她连豆腐都不会磨,卖豆腐多辛苦啊。
当时阿行哥安慰她,没关系,他有九个“斗”,反正他们以后会是一家人。只要他富有,就不会让她受穷。
她听了不信,抓过他的手,一个一个数着看,发现他果真有九个“斗”,只有右手小指是“簸箕”。
人的手纹是不会变的,且每个人的手纹都不一样,否则也不会让一些不识字的人在文书上按手印了。
一个,两个……
单单一只右手,她就看到了两个流纹。
这一刻,江明薇基本再无怀疑:他不是谢行。
第37章 坦诚
九月里, 天还不算冷,可江明薇却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森然冷意自脚底生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被谢廷安伸手反握住。
“薇薇?”
她的手凉得可怕。
江明薇知道, 这个时候她应该保持镇定, 应该云淡风轻, 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此时此刻, 她脑海中充斥的想法全是:那他是谁?阿行哥呢?
她神情古怪, 举止异常, 岂能逃得过谢廷安的眼睛?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轻按她的肩头, 迫使她不得不面向他:“你怎么了?”
江明薇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脑海中杂绪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