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皇子赵蔚仍和往常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谢靖萱忧心忡忡,低声问:“殿下不怕吗?”
“怕什么?”十九皇子抬眸,似是不解。
“皇上病重, 各宫封锁, 不得随意走动。”谢靖萱声音渐低, “殿下心里不怕?”
十九皇子笑笑:“父皇是天子得上天庇佑, 不必多虑。”
当然, 他们都很清楚, 这只是场面话。
十九皇子自然不会说,父皇早不是当年的英明君主, 现在性情暴虐,刚愎自用,对身边人动辄喊打喊杀。假如真驾崩了, 反而对大家更好。
但这话大逆不道,是万万说不得的。
见谢靖萱神思不属,十九皇子反而温声安慰她:“一切皆有定数,姐姐也不必太过忧心。”
谢靖萱勉强一笑,到了这个时候, 她甚至忘了纠正十九皇子不合适的称呼。
她不是担心皇帝,她是担心自己堂弟。
若皇帝驾崩,朝中各势力自有一番恶斗。没有皇帝支持,也不知道堂弟是否能够胜出。
他若胜出还罢,若没能胜出,只怕堂弟性命危矣。
这让她怎能不担心呢?
谢靖萱双目微阖, 暗自祈祷上苍垂帘。
十九皇子凝视着她的身影, 轻轻叹一口气。
——
眼见着皇帝的手无力垂下, 众人不敢大意。
几个太医先后上前确认其心跳、脉搏、鼻息,纷纷得出相同的结论:“皇上驾崩了!”
谢廷安面色凝重:“当真?各位太医可不要胡说八道。”
众太医忙道:“谢督主明鉴,这种事情焉能作假?”
谢廷安似是仍不相信,亲自上前探其鼻息。
自古医道不分家,他少时在道观长大,也通晓一些医术,知道皇帝已经亡故。
这一天终于到来,说一点都不称意,那肯定是假的。只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皇帝驾崩,兹事体大。
当前最首要的便是继任者的人选,其次才是大行皇帝的后事。
可惜,皇帝子嗣虽多,但是先太子年初宫变失败自杀,那次谋逆牵连进去好几个皇子。这半年又陆陆续续有好几个被发落,更别提早年皇帝还曾一日内连杀二子了。
如今剩下的皇子里,或是秉性弱,或是年纪小,都难当大任。
谢廷安面带悲色,沉声说道:“想来方才皇上知道自己即将崩逝,特意交代了几句话。”
一位姓方的太医大着胆子问:“皇上有口谕?”
“当然。”
一听皇帝有口谕,众人便忙不迭跪下聆听。
谢廷安却道:“皇上的口谕,事关重大,得当着重臣的面宣读。”
众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隐约猜到大概和新帝的人选有关。
这不是他们小小太医可以干涉的。
这个夜晚,并不平静。
先是皇帝晕倒,后是安王作乱,随后皇帝驾崩。
此时已接近卯时,快到上早朝的时候了。
皇帝已经辍朝许久,但是仍有重臣接到入宫指令。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突然勤勉的皇帝,而是皇帝驾崩的消息。
听闻皇帝驾崩,众臣自是免不了一通哭泣,其面上的悲伤,丝毫不亚于其父母至亲离世。
“皇上临终前,有几句遗言交代。”谢廷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众臣的哭泣。
梅老大人拱一拱手,第一个开口:“敢问谢督主,皇上有何口谕?”
“皇上临终之际,要百官辅佐十九皇子,开创太平盛世。”
谢廷安话一出口,现场静默了一瞬。
十九皇子?
皇帝子嗣虽多,可十九皇子仿佛是个隐形人,平日里很少被提及。
祝大人冷哼一声:“谢督主,你说皇上口谕传位于十九皇子,有何凭证?”
“凭证?”谢廷安神色淡淡,“皇上的亲笔密令算不算?”
其实皇帝驾崩时,哪有什么密令?但他想要,那就会有。
他在皇帝身边多年,拿出一道密令易如反掌。
谢廷安又道:“这段时日,皇上感觉龙体欠安,曾提到立储一事。诸皇子中,唯有十九皇子赵蔚年纪稍长,人品端方,可继承大统。”
一拿出皇帝密令,反对之声便少了许多。连朝中清流也无法反驳。
何况,在没被皇帝发落的皇子中,十九皇子确实年纪最长,已满十七。虽然出身低微,身体虚弱,但年长这一点始终算是一个优势。
其余皇子里,当然也不乏势大的,但早年被皇帝一通发落,难有抗衡之力。
二十二皇子生母是萧贵妃,倒是身份尊贵。可惜生母被软禁,他自己年纪也小,掀不起任何波澜。
于是,一直隐形人一般的十九皇子赵蔚就这样成了新帝。
皇位过渡得还算平稳。
皇帝驾崩,这是国丧。
江明薇这些天心神不宁,听到钟声才知道皇帝驾崩一事,不由地心慌几分。
她也看过一些史书,知道历来这种时候,最容易出乱子。
他可千万不要有事。
江明薇令府上众人都换上素净衣裳。她心烦意乱,只能低声诵读佛经,试图缓解焦虑情绪。
“夫人。”纪管家大步走过来,“公子派人递消息。”
“什么消息?他怎么说?”江明薇连忙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