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头都没抬,淡淡地道:“你看着我。”
陆泽琛扯了扯唇角,“行,那我再帮你洗个头。”
“嗯……”
男人转身,去浴室里放水。
顾涟靠着床头缓了缓,听到里面的水声,她撑着床头柜起来,扶着墙壁一点点往浴室去。
她脱了鞋子,赤脚走进去,没什么动静。
陆泽琛也在发呆,骤然被抱住,他才反应过来。
顾涟很安静,脸贴在他后背,一言不发。
陆泽琛转身,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隔了许久,顾涟没说话,他也不问,抱着她坐在浴缸边上,目光坦然地帮她脱衣服。
这段日子一直同床共枕,又心意相通,彼此的熟悉度从未如此高过。
顾涟没觉得不好意思,哪怕灯光不暗,一切都被看得很清晰,陆泽琛让抬手,她就抬手,一点扭捏都没有。
第1903章 共享痛苦
浴室
陆泽琛调暗了灯光,单手抱着顾涟,另一只手帮她洗头。
他身上衬衫湿了大半,完全不在意,只目光认真地看着顾涟。
安静许久。
忽然,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他心中一痛,手上动作更柔,拿过花洒,冲去她头上泡沫,十分小心,生怕洗发水进到她眼里。
洗完头发,他保持动作太久,腿早已酸麻,皱着眉调整姿势去够沐浴乳,帮她擦着。
“还要泡一会儿么?”他问。
顾涟从浴缸里伸出藕臂,抱住了他的腰,“再泡一会儿。”
“行。”陆泽琛开了换水装置,让浴缸里的水保持温热。
隔着湿掉的衬衫,他们几乎没有阻隔地贴着。
他抱着心爱的女人,第一次没有多余的心思。从昨晚开始,胸口里挤压的恐慌、心疼一点点溢出来,占满了整个胸腔。
“别怕……”他轻声哄着顾涟。
顾涟握住了他的手,贴在她的心脏位置。
她说:“那辆货车上都是钢管,撞过来的时候,好多钢管从玻璃窗扎进来。其中有一根,从我腰边擦过去的。要是再歪一点,就能扎穿我。”
陆泽琛心脏猛抽一下。
按照顾涟的描述,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浑身都僵硬了,无限的恐惧在胸口炸裂,刺激得他头皮发麻。
顾涟仰头,瞥到他难看的表情,又说:“宫世恒流了好多血,他就在我不远的地方,我一睁开眼,满眼都是红的。”
陆泽琛哽咽,将她抱紧了一点,触到水温似乎不够热,他缠着手指将水温又调高一点。
顾涟面无表情,说:“其实这次不是最吓人的,我还见过另外两次,更吓人。”
陆泽琛没张口,意识到她说这话的意图,更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生年年那回,你跟我吵架,对我凶,把我一个人丢下。你不知道,你刚走,我就觉得不舒服。”
她抬起满是水的手,抚上陆泽琛的脸,眼神怔怔地说:“羊水破了,还有血,好多好多,我以为我要死了……”
陆泽琛面色青灰,紧紧抱着她,心中呢喃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
“还有那回。”顾涟顿了顿,继续说,只是语气明显变冷,一字一顿,“你要我把孩子打掉。”
话音刚落,陆泽琛额头已经出了细密汗珠,无力改变的痛苦刺激得他眼前发黑,心脏处连续抽痛。
顾涟说:“你不知道吧,没成型的孩子打下来,叫做妊娠组织物。”
陆泽琛下颚绷紧,张了张嘴,“别说了……”
顾涟摇头,继续说:“做*流的时候,那个东西会进入宫腔,如果流不干净,还要*宫。”
她眼中有泪,盯着陆泽琛的脸,一字一句,“我当时不懂,能不刮就不刮,其实可以吃药。医生说让刮,我就做了。回来之后,特别疼,疼得我一直骂你。”
“你还记得么,后来你回来的时候,还说我……”
陆泽琛的心脏实在无法承受,只能低头,吻住了顾涟的唇。
她如果再说,真的能要他的命。
第1904章 说你爱我
那些记忆,曾经是独属于顾涟一个人的。
痛苦,也是她一个人的。
陆泽琛将她的话一一刻入心底,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将她的痛苦完美地复制,在她的声音中,又成倍增加,全都打在了他身上。
顾涟感觉到脸上一点热。
是他的眼泪。
陆泽琛吻住她,却没有其他动作,慢慢地贴着她的嘴角,不断呢喃。
对不起……
顾涟摇头,“不许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陆泽琛,我只要你爱我。”
“陆泽琛,说你爱我。”
我爱你……
一句又一句,绵延不绝。
顾涟哽咽,拉着他的手贴住了她的小腹,说:“这里,有过年年,还有过另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你欠我,欠他。我也欠了他。”
“我知道……”他眼中布满血丝,两颗滚烫的男儿泪落下。
顾涟说:“我要你记住他,永远记住他。”
她松开手,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我还要你记住,我为你拼过两次命,两个孩子,将来也许还会有。你这一生都只能爱我,不许负我,不许骗我,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