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约了那个同学见面。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留下一些斑驳的光点。北方的冬天,外面的景色大多是灰白色的,光秃秃的。干燥的季节使得皮肤容易起皮,嘴唇也容易开裂。
岑玙的嘴唇,就有些裂开了。
他昨夜吹了太久的冷风,回去的时候嘴唇都是僵的。
他和弟弟睡的那个屋子没有暖气和火炉,等今早上起来,他弟弟眼神幽怨,“哥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记得了。”岑玙还在被窝里看着天花板道。
“果然,爱情可以抵抗严寒。”他弟弟摇头晃脑穿衣服,盯着岑玙看了一会儿,“你昨晚出去亲嘴了??”
“小屁孩天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玩意儿。”
岑玙再开口,才察觉嘴巴有点疼,拿着手机当镜子看了眼,才知道自己的下嘴唇顺着唇纹开裂,刚刚他一说话出了点血。
他顶着出血的嘴唇告假,说是自己先回来一趟。
被逼着吃了两口早餐,他终于坐在了回家的火车上。
火车嗡鸣,銥嬅大约要跑几个小时。
按照以往,他会在火车上眯一会儿,等清醒了就差不多到了。
但是今天他没有睡觉的心思,一路看着窗外,看着车外光秃秃快速后退的景色,突然觉得冬天的彩色太少,灰白色,眼睛都看涩了。
天这么冷,不知道溪音在做什么。
可能窝在家里没有出门吧。
他的小姑娘真的和他不一样,她要多么多么努力,才能有现在的一切。
原来那句,“我会努力。”不是安慰,不是口头说说,她真的一直在这样做。
到了车站,他随着人群下车,恍然间好像看到了溪音站在车站接他。
当年他回国,也有这么想过。
希望她来。
-
溪音今天突然想要回去看看,可能是昨晚上和他说过之后,让她想去看看从前。
即使那里也不再是她的家,即使那里住了新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
她还是想,回去看一眼吧。
她很想念那里。
“爸妈,我出去趟。”
溪音打了声招呼,去等公车。
往乡镇那边走的车趟数不算多,她在寒风中等了会儿,伸手招了一辆出租。
老家的起步价很低,距离也不算远。
不比在北京,随便打个车可能就上百起。
出租车师傅放着广播,把车开得很野,他看溪音不像是老家的,就问道:“回来走亲戚啊?”
“嗯。”溪音点头,然后开着窗外。
这路她小时候很熟悉的,经常走,或者骑着自行车在这飞奔。
三五成群的半大孩子,骑车也不觉得累,经常在街上骑着到处窜,那股劲儿连狗都追不上。
路修了,之前那总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变成了一条薄薄的水泥路,虽然没有铺沥青,但是已经算是比以前好走很多。
“到了姑娘,是这所学校吧,三十块八。”
溪音扫码付钱下车,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下,这边打车好便宜啊。
学生都放了寒假,学校里静悄悄的,溪音趴在门边往里看,被看门老大爷大老远地喊:“干什么的?”
他的话是夹着浓浓乡音的,溪音很自然地回道:“大爷,我回来看看。”
她无缝衔接换成了这边的家乡话,大爷或许是没想到,从保安室慢悠悠走了出来,“以前是这里毕业的啊?”
溪音点头。
大爷:“想进去不?”
溪音:“想啊,能让我进吗?”
老大爷看看她:“你叫什么名儿,得登记,说说你之前校长老师。”
溪音说话难得的慢了下来,她回忆着自己在这读书时候的老师。
隔着校门栏杆,说道:
“我读初中时候的语文老师名字叫席素清。
“卷头发,个子不算高,一手粉笔字写得大气漂亮,还总夸我字好,总拿着我的作文当范文夸奖。
“她对我影响很大,我很喜欢这个老师,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里任教。”
老大爷不说话,溪音就继续说:
“英语老师叫王宁,喜欢午休时候喊我帮她改作业,批卷子。
“我读初中时候,操场都是那种黑碳铺的,一圈才300米。
“中考出去考体育时候,才知道正常跑道是一圈400米,800米考试是跑两圈。
“现在操场铺上塑胶了。”
老大爷背着溪音点上烟,问道:“你还没说你叫啥名?”
“溪音。”
她定睛看了一会儿他的脸,问道:“我觉得您有些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大爷只是说:“当然见过,你天天放学都见,只不过人啊一到这个岁数就老得快,我大变样了。”
他猛吸一口烟,可能是怕呛着眼前的白净女孩,烟圈是朝着另一边吐的。
“你是不是那个中学自己住校的小姑娘?”
“周六骑个蓝色自行车。”
溪音很惊讶:“您知道我?”
“嗯,你爸妈偶尔每次来学校,都会来保安室坐坐,拜托我有时间就看着点你。”
溪音:“我爸妈都问您什么了?”
“那多着了。
“你周六放学是骑着自行车回你姥姥家吧,还挺远。那次是下雨哈,你是不是一边蹬车子一边在雨里哭。小屁孩儿,骑得还挺快,我老胳膊老腿儿拿着雨披没追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