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霁想起来,又被他按住,他笑笑的,在她脸上咬了一下:“歇着吧,我服侍你。”
他走了,屋里突然安静到了极点,让人心里发着虚,明雪霁坐起来挽了头发,也许这样,也可以吧?现在的他跟在京中时很不一样,那样放松,喜悦,先前那种冷淡嘲讽的神色很久不曾出现过,他是喜欢这边的。
让她也有点喜欢这里了。也许这样,也可以吧,他那样厉害,他的安排都是为了她好,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她若是乖乖听他的安排,他应该会更安心吧。
门开了,元贞提着食盒走进来,没有叫丫鬟,也不肯让她动手,自己把饭菜全摆好了,比京中简单得多,一碗风鸡一碟腊肉一碗糟鱼,米粥蒸饼,还有一盘黄芽菜,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境能有这么一碟新鲜蔬菜,多么难得。明雪霁连忙夹起来放进他碗里:“你吃点菜。”
他摇头,有点嫌弃,他一向不爱吃菜蔬,明雪霁柔着声音:“得吃点青菜,这边干燥,不能只吃肉。”
元贞笑着吃了,给她夹了块鱼:“尝尝这个,这边河里产的,刺少肉嫩。”
明雪霁也吃了,微微的酒香,软滑爽口,忙把鱼肚子上那块最软的挑出来给他:“你也吃。”
“我吃得快,不用夹,你顾着自己就行。”元贞挑了块肥少瘦多的腊肉放进她碗里,“这边天冷,新鲜的肉菜难得,差不多都是腊味,你要是吃不惯的话跟我说,我进山给你打野味。”
明雪霁忙道:“吃得惯,不用打。”
腊肉还没吃完,他又夹了风鸡过来,是鸡腿中间那段,丝丝分明的肌理,咸香脆韧,明雪霁刚咬了一口,他又开始往碗里夹,不多时碗就堆满了,高高垒起一座小山,明雪霁无奈着:“吃不了那么多。”
“多吃点,多长点肉,”元贞笑着,又夹了黄芽菜进来,“下回就不怕门板硌了。”
明雪霁心慌手抖,筷子啪一下掉在了脚边,想捡还没来得及,元贞已经弯腰捡起,大手不安分,摸进裙底,在脚上不轻不重一捏:“是不是故意的,想勾引我?”
脸上红透了,明雪霁矢口否认:“我没有。”
他大笑起来,大手揉捏着,握住了踝骨:“我不信。要不然怎么不偏不倚,刚好掉在脚边?”
他笑得那样欢畅,屋子里都荡着回声,让她在羞耻中不觉也生出欢喜。这样的他,真的很快活,她很想让他永远这么快活。在一刹拿定了主意,就这样吧,他想如何,她就顺着他。反正他也都是为了她好。
饭吃完时,元贞收拾了食盒:“晚上让青岚睡你屋里照应着,头一天,免得你不适应。”
明雪霁怔了下:“你呢?”
“我得出去一趟。”他在她脸上亲了下,“大概明后天才能回来。”
屋里一下子冷了,熏笼明明还烧得很暖,却好像一下子都没了火力,明雪霁涩着声音:“路上小心些。”
“好。”元珍答应着。
衣服穿好,又穿了锁子甲,系上佩剑,银白的衣甲在烛火底下泛着寒光,明雪霁突然害怕起来,他这个打扮,不像是寻常出门。想问清楚,但他没说的话,应该是不能问的吧,眼看他拿起头盔,忙道:“我来。”
踮着脚尖给他戴上,系好带子,忍住哽咽:“我送你。”
“不用,外头冷得很。”元贞笑着推她回去,反手关了门,“我走了。”
明雪霁追出去,他走得快,眨眼已经到了院门前,又回头向她挥手,他长腿一迈,瞬间消失在夜色中,明雪霁怔怔地看着,外面有侍卫关了院门,咔哒一声上了锁,青岚正往跟前来,是要劝她回房吧,明雪霁没等她开口,自己先进了屋,对着烛火默默坐下。
北境的第一天,就要这么过去了。
元贞在夜色中纵马向西边兵营去。北境极冷,又是按着军营管理的住家,入夜后家家闭户,唯独兵寨依旧敞着门,像黑暗中蛰伏的巨兽。哨骑无声无息迎过来,低声禀报:“戎狄驻扎在山南四十里。”
元贞点点头:“出发!”
黑暗中将士们列队而出,清一色的骑兵,最适合深夜突袭。到北境的第一天,未曾入城未曾交接,戎狄知道他要来,但必定想不到他会选在今夜偷袭。元贞纵马冲在最前面,今夜,就用仇敌的鲜血,祭奠那些枉死的兄弟!
明雪霁直到第三天才听说元贞突袭得手,大破戎狄的消息,是寨子里过来帮忙干活的刘五娘说的,她丈夫是骑兵,军眷之间消息传得快,因此都知道元贞返回沙昌时冯大年当众翻脸,怪他擅自行动,败坏军纪。
“姓冯的真不是东西!”刘五娘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一边说道,“王爷先前在的时候多好,戎狄哪儿敢往咱们跟前凑?他一来,全给嚯嚯了!这还有脸怪王爷,要降他的职关他的禁闭,什么东西!”
明雪霁心里一紧,忙问道:“有没有关他?”
“没有!”刘五娘笑起来,“在咱们沙昌,咱们就服王爷,姓冯的说话跟放屁一样,谁也不听他的!”
明雪霁松一口气,见她把高粱秫秸扎的大扫帚放下,又去洗抹布,一转身时发髻上银光闪闪,扎了几枚很粗的钢针,一看就知道是纳鞋底用的,随口问道:“嫂子在做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