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生平百余战从不曾栽过,唯一一次栽了,还是在邵七手里!
邵七在笑,半真半假:“镇北王放心,他们都没事,只是喝多了水晕过去了,你是贵客,我不会这么对你。”
贵客?狗屁。谁家贵客被渔网绑着,千里迢迢追来,连老婆的面都见不着!呕吐的感觉稍稍平缓,元贞别开脸,不肯去看地上的秽物:“簌簌呢,她怎么样?”
他身体这么强壮都吐成这样,她那么弱,肯定吐得很难受吧?该死的邵七,明明她安安稳稳在家里,却被他拖着跑到这荒岛上!
“她很好,在自己家里,怎么会不好呢?又不会有人天天关着她,不让她出门,不让她见人。”邵七笑道。
赤裸裸的嘲讽,元贞脸色一沉。谁关着她了?他都是为了她好,外面那么危险,那么多人想害他们,唯有牢牢看好她,才能确保她的安全。然而也不需要跟邵七说,他算什么。紧紧握着匕首,留神着每个机会,忽地听见邵七说道:“得罪了。”
他出手如电,穿过渔网迅速来夺匕首,元贞早等着这一刻,立刻反手来抓他脉门,邵七格开,抓着渔网抖了几下,也没看清怎么回事,网上密密的孔洞一下套进元贞手中,霎时将他两只手死死套住,急切中怎么也挣不开,该死,怎么会有人用这东西做兵刃!
邵七笑着,抽紧渔网将元贞双手双脚牢牢捆住:“镇北王远来是客,今晚就屈尊在岛上安歇吧。”
渔网到处都是孔洞,每个指头都被缠住,纵有浑身武功也施展不出来,邵七拽着绳子在前面领路,元贞沉着脸跟在后面,又见身后人影憧憧,邵七的手下把黄骏几个捆了往另一个方向带,那些人行动敏捷配合默契,比他手底下的精兵也不差多少,都说邵家的私兵厉害,能和地方一争高低,果然。
一朝失手,眼下也只能等待时机,元贞冷冷问道:“簌簌呢?我要见她。”
“这么晚了,镇北王不困,我妹妹还要早点休息。”邵七道,“明天再说。”
该死的邵七,等捉住他,要他好看!元贞不再多说,在黑暗中向岛上眺望着,几处灯火明灭,不知哪一处是她?眼下她在做什么,睡着了,还是在暗中瞧着他?
邵家大宅里,明雪霁吃了安胎药,杜月娘帮着她漱了口,扶着她躺下:“赶紧睡吧,睡好了,孩子才能长得壮实。”
为了方便照顾,杜月娘把邵宏昇赶去外院住着,让明雪霁住进了自己卧房里间,邵筠之是岛上最有经验的大夫,为着照顾外孙女,也从主院搬进了这边的厢房,一天两三遍诊脉,饮食穿用都亲自过问,这夜里睡觉不迟于亥时也是邵筠之定下的,道是她前些年身体亏虚,元气不足,须得早睡早起顺应天时,调养才能更有效果。
白天里元贞闹了一天,明雪霁也都知道,此时满心里想问问结果,又怕杜月娘忧心,只得点头道:“那我睡了,舅母也早点睡。”
杜月娘给她掖好了被角,吹熄蜡烛离开了,明雪霁闭着眼睛躺着,元贞这会子在做什么,还在想着怎么上岛吗?无声叹了口气,其实外公和舅舅这么疼她,如果他低了头好商好量,外公未必拦着不让他来,偏偏他又不肯说又要用强,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呢?
元贞跟着邵七兜兜转转,最后走近一处大宅,火把照得明亮,进门后不是地面而是巨大一片水,也许是海水,水中央孤零零一座小石屋,邵七道:“镇北王就住这里吧。”
岸边距离石屋极远,既不可能越过,他又不会凫水,游也游不过。该死,当年为什么没学学凫水?元贞沉默着,看见从人抬过一条独木舟抛在水里,邵七亲自驾舟送他到石屋:“区区渔网,想必也难不倒镇北王,我就不替你解了。”
他转身离开,咔嚓一声反锁了门,元贞快走几步,站在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窗前,看着邵七撑着独木舟上了案,岸边到处都是火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人,邵七对他倒是十分看重,只他一个人罢了,竟然弄了这么多人在边上看着。
身上渔网缠得很紧,没有利器,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元贞慢慢走着,熟悉着地形和出入口。屋子很小,但桌椅铺盖都是齐全,案上放着水壶水杯和点心,还有几盘干鲜果子,床后隔着小屏风,放着马桶,这是要让他在这里长住吗?
也得看邵七有没有本事留他。
元贞从渔网的缝隙里腾出几根手指,摸索着顺着纹路解着,织网的绳子有弹性,这边扯开了,那边又绷紧,他从来都没什么耐心,眼下也不得不耐着性子一点点解,该死!
海风从窗口吹过来,带着咸湿的气味,真是难闻,闻到就想吐,她一直都住在京里,怎么能闻得惯这该死的气味?肯定很难受吧。元贞急急解着,快了,他很快就能想出脱身的法子,他很快就能救走她!
明雪霁躺了很久,还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元贞,他们有孩子了,当初离开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这一点,甚至从来都没敢想自己还能再有孩子,他若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吧?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临走时说过,等他好好听他说话时会回去,他有没有好好想过她的话,有没有改变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