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青霜应了一声。
明雪霁觉得厌烦。今晚还有很多事,想把母亲的烹茶法子整理一下,想捋一捋关于邵家的线索,想还想再问问青岚两个王府的规矩,可门外杵着那么个东西,连灯都点不得。
“夫人要么先歇着吧?”青岚小声问道。
明雪霁也只得点头。
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得更紧些,缝隙里看见计延宗瘦长的身影,夜风吹着长衫的衣襟,他似是发现了动静,紧走两步过来,明雪霁刷一下拉紧了窗帘。
“簌簌。”计延宗敲着窗户唤她。
明雪霁一阵厌恶,径自走去里间,合衣睡下。
偏院,明素心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一阵欢喜:“英哥!”
脚步走近了,不是计延宗,只有碧藕一个,低着头回禀道:“姑爷不肯回来,还发了脾气。”
明素心忍不住又掉了泪。计延宗刚才也对她发了脾气,认识这么久,这是她头一次见他发脾气。从前她见过明睿对明雪霁发脾气,因为打骂从不曾落在自己头上,也不觉得有多可怕,如今计延宗只不过拍着桌子对她叱责了几声,她才发现即便是计延宗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一旦发作,也这样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发完脾气就走了,新婚第二夜,又撂下她孤零零一个在洞房里。明素心擦着眼泪:“姑爷还在书房?”
放下身段去请他实在让人羞耻不甘,可如果他不来,她一连两天都不曾圆房,一旦传扬出去,可让她怎么活?
“不是,”碧藕看她一眼,有点怯,“在,在大夫人院里。”
“什么?”明素心脑袋里嗡一声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明雪霁那里?这是她的新婚,凭什么在她那里!
“姑娘别担心,”碧藕连忙劝慰,“大夫人锁着门没让进去,姑爷应该过会子就回来了。”
明素心一下子涨红了脸。难道她没人要了么?那边不肯放人进门,才肯来她这里?“你放肆!”
碧藕吓了一跳,一时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她,只管认错:“姑娘息怒,都是婢子的错……”
“就是你的错!”明素心打断她,红着脸吼了起来,“你管谁叫大夫人?谁是大夫人?说好了平妻不分大小,凭什么她是大夫人!”
碧藕这才明白怎么回事,眼见她红着眼粗着嗓门,模样怪吓人的,连忙跪下了:“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奴婢这次!”
激怒只是一瞬,明素心回过神来,看见碧藕跪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顿时一阵心惊。从小就依着高门贵女的规矩教养,知书识字,一言一行都要风雅漂亮,现在这个把丫鬟吓得不敢吭声的人,还是她吗?这才几天,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心里一阵懊恼气苦,扑到床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翌日一早。
明雪霁刚刚洗漱完,王府那边已经传来消息,道是诸事齐备,命她立刻过去。
此时必定来不及吃饭了,她也并不想跟那一家人一桌子吃饭,收拾完出来时,计延宗也赶来了:“我陪你一道去。”
他眼睛底下淡淡的淤青,似是没有睡好,明雪霁点了点头:“好。”
侍婢在前面领路,计延宗慢慢走着,忽地回过头:“簌簌,昨夜为什么不肯见我?”
明雪霁落在后面,不肯与他并肩:“大喜的日子,你该陪着妹妹。”
“我没有陪她。”计延宗停住步子,候着她跟上来,“昨夜,前夜,我都独自睡在书房。”
衾枕冷清,想着从前有她相伴的日子,翻来覆去大半夜不曾睡着。计延宗低着头,观察着明雪霁的表情,预想中的疑惑、感动或者欢喜都没有出现,她没有停步,径自走了过去,计延宗怔了怔,连忙追上去:“方才素心去书房向我认错了。”
明雪霁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这个动作已经足够鼓励计延宗继续说下去:“我这两天,一直想着咱们从前的时候。她比起你,实在差的太远。”
所以他娶她的时候想着明素心,娶了明素心,又想着她吗?明雪霁低着头往前走着,蓦地想起从前乡下骂人常用的一个词,贱骨头。
侍婢一路领着来到别院,廖延在那里候着:“请了从前尚仪局的杨局正来教夫人,明夫人直接过去就好。”
侍婢在前引路,明雪霁跟着往跨院走,听见计延宗殷切问道:“王爷可在府中?”
“王爷进宫去了,”廖延道,“马上就是中秋,陛下留王爷在宫中一起过节。”
他不在。明雪霁松一口气,跟着侍婢走进跨院,看见居中坐着个四五十岁、神色严肃的女子,向她点了点头。
厅中,计延宗有点失望,却还是笑着说道:“能够入宫伴驾实在是仆等想都不敢想的事,陛下待王爷真是亲厚。”
“是啊。”廖延道,“今年的中秋宫宴据说办得极是热闹,除了王爷之外,陛下还恩准了一些亲近的侍臣携眷入宫,不过王爷并不曾成家,所以到时候就能是独自赴宴了。”
携眷?计延宗心里一动。没有眷的话,是不是可以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