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弘目光渐沉,意有所指道:“那可真是巧啊。”
副将面色不改,没有接这话。
萧庭弘继续问道:“不知负责此案的是谁?”
“回丞相,目前由刑部协同林将军调查此事。”
萧庭弘眉头紧锁,追问道:“大理寺不参与吗?”
副将耐心解释道:“此案林将军是第一证人必然要参与,而将军与大理寺的严大人不相熟,担心配合的不好耽误时机,况且严大人事物繁忙,便不再加派任务了。”
如此听来大概是林飞和皇上要求的,他是老将,与严重山确实不熟,又常觉得年轻人心气太重,做事不稳妥,因而不太待见他。
再者林飞与张修齐同僚多年,他定然会选择和刑部共事。
可话虽这么说,皇上近日对刑部多有提防,也不该就因为林飞的关系而把这案子直接交给张修齐才对……
难道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思及此处,萧庭弘忽然想起今早相王入宫之事,一切立即清晰明了起来——
皇上或许如今呓桦已不信任刑部,但面对相王楚溱他却依旧心存兄弟情谊,若由楚溱亲自来暗示劝导,那这结果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丞相,”见萧庭弘迟迟没有回应,副将主动道:“此案不宜长久,想必两位大人会尽快结案的,望丞相大人三思,末将先行告退。”
副将传完话便准备离开,萧庭弘也没拦人,只是在他快踏出门口时猝不及防问道:“不知林将军今早入宫寻的人,会不会刚好是刑部张大人啊?”
那副将顿了一下,转身行礼道:“末将不知。”
萧庭弘没有多言,挥了挥手让侍从前去送别,眼神不善——
张修齐故意以故人的身份引林飞前去,如此让林飞“恰好”撞见天牢之事,并要求与刑部协同调查。
若是刑部自己主动要求的话,皇上没准还能勉强糊弄过去,不让他们插手,偏偏林飞这人是个一根筋,软硬不吃,且又功绩显赫,对付这种老臣新帝是真的没太多办法,再来一个相王从中推波助澜……
真是好一盘棋啊。
昨日刚回绝了相王,今日萧景兮便出了事,且案子只由刑部与林飞负责,林飞油盐不进,萧庭弘与他又不熟悉——
这是算好只给萧庭弘留了一条路可走。
事已至此,萧庭弘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道:“备车,去相王府。”
———
此刻的天牢已不似先前那般安静,来往巡逻的人脚步不停,不远处还断断续续传来讨论声,倒显得有些热闹。
夏离这会儿正坐在牢里闭目养神,萧景兮被带到别处,并不在这边。
想不到今早来调查天牢,下午就被关进了天牢,果然世事无常。
“什么死因死状的,哪有那么麻烦?我还没瞎呢,横竖就是他俩杀了人!”
林飞的声音传过来,嗓门很大,吼得身边人支支吾吾地不敢再说。
接着林飞似乎不想再和那些人多言,大步往这边走来,最后在夏离牢房前停下。
夏离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这个有些凶神恶煞的武将。
林飞打量了一下她,忽然摸了摸下巴,皱眉道:“我怎么感觉你这贼人有几分眼熟?”
难不成这大老粗竟然还能认出来?
夏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思索,这会儿要是认出来的话……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边疆那儿的人,我早年征战遇见过你族人所以看你眼熟。”
林飞锤了锤手心,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了,你们蛮荒之地多出刁民,不服朝廷管束所以才来京城行凶!”
这说法乍一听还挺像回事儿,然而细究下来那就是漏洞百出。
但夏离也懒得解释,没有回话。
林飞倒是感觉自己的推理十分合理,刚准备继续,奈何被士兵喊了出去,只好暂时离开。
看着林飞大步流星地走远,夏离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林飞,果然脑子不好使。
林飞确实是见过暗阁阁主的,但算算时间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而且只是远远望了一眼。
此后他常年在外,近几年才归京,且归京后与暗阁并无交集,没认出夏离倒也是预料之中。
不过林飞不认识夏离,夏离却很了解他。
归京的武将,手中尚有兵权,又战功赫赫、德高望重,这种人暗阁自然是要查个彻底。
最后暗阁对林飞得出的结论就是,的确是个无二心的老将,为人豪迈无心机,可也是个死脑筋,尤其对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十分迟钝。
这不,今天就被人给当枪使了。
夏离看见林飞的那一刻就差不多猜到了,不得不说张修齐也真的聪明,知道皇上对其已不再信任,便暗中把林飞引到了案发现场,让他来当目击者。
可怜这林飞被摆了一道还浑然不知,甚至在十分主动地帮人家办事。
想到这儿夏离止不住叹了口气,要说这林飞行军打仗倒是不错,偏偏政事一窍不通,被张修齐忽悠地团团转,以后找机会要敲打敲打,不然终究是个麻烦。
就在这时,不远处再次传来脚步声,不同于林飞的急促粗犷,这人的脚步很轻,走得十分稳健。
夏离一愣,立即把头埋进臂弯里,遮挡住面容,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