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刚准备继续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住——
什么样的罪行可以被判决得最快、最容易?
那自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为什么明明是两人一同行动最后被抓的仅有夏离,为什么这案子要结的如此之快,几乎可以说是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因为夏离就是那个被选好去替罪的,无权无势,人死案结,最是方便。
想明白这点后,周颂忽然变得异常冷静,他飞快思索过后首先问道:“负责这案子的是谁?”
其中一个差役想了想,道:“好像是刑部和哪个将军来着。”
“大理寺呢?”
差役摇了摇头道:“这次大理寺还真没参与。”
这可坏事了,刑部的人他实在都不熟,更别提上次还不欢而散,找过去肯定没用。
“大人,你有没有办法啊?我真不知道会出这事,早知道不让夏离过去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此时四周围的差役已经全部聚了过来,闻此也一同道:“对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这辈子没听说过能一天就结案的,肯定有问题吧!”
“对,命案哎,全推给个姑娘也很离谱吧?”
眼看着他们不服气地讨论起来,周颂定了定心神,安排道:“你们先去丞相府上,看看能不能见到萧公子,问他具体情况,请他也帮帮忙,我去找御史府,酉时中我会去寻你们。”
众人立即应下,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
周颂看见墙角的花灯,顿了顿,立即弯腰将两盏灯收了起来——
要补好还回去的,不然夏离会闹的。
————
戌时过半,宵禁将至,京城一片寂静,天牢中更是死寂。
夏离百般无聊地在数石子玩,忽然瞥见有火光靠近。
一个守卫带着个兜帽遮面的人到了门前,接着给那人一个手势,随后把人扔在这里自己先行离开。
待火光远离,此处只剩下夏离和那个男子。
夏离扫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数石子顺便笑道:“这天气还戴兜帽,你也不怕闷死。”
“总要掩人耳目啊。”
那人将兜帽摘下,正是杨盛。
“来见你可不容易啊,为了打点,我一个月俸禄都赔进去了。”
夏离还不忘打趣,道:“是吗?那看来他们要的也不多啊,你那点儿都够用。”
“行了,”杨盛不想再拌嘴,开门见山道:“说说吧,你这边什么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夏离不以为意,“他们杀人灭口,顺便引来萧景兮威胁萧庭弘,一石二鸟,最后再找个路人顶罪呗。”
杨盛点点头,“好计策。”
这个计策妥当又不着痕迹,可惜他们没人想到,随手找的“路人”是他们防了许久的暗阁阁主。
“外边又是什么情况?”
杨盛耸耸肩,“如你所愿,他们动作很大,兵部和礼部的几个人也浮出来了,借着祈福的说法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说到这儿杨盛叹了口气,“多方施压,皇上有点稳不住局面啊。”
夏离挑了挑眉道:“所以说啊,楚泽那小子还是太心急,走都没走得稳呢就想跑了,不过倒也不全怨他,他母族没什么势力,刚继位根基不稳,对手偏偏还是相王。”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夏离随口道:“等死呗,不是说都已经定罪了嘛,哦对了,小公子怎么样了?”
“早上估计被骗走了,然后就被萧庭弘关在家里了。”
“也好,”夏离低头轻轻笑了笑,“‘夏离’终究是会离开的,就这样彻底消失吧。”
星河之下愿梦一回,然而水月镜花不可长久。
“对了,还有,”夏离收拾好情绪,接着道:“这案子你们都暂时别管了,如果严重山想强行插手你就暗示他一下,让他别急。”
杨盛应下,随后犹豫了一下,又道:“徬晚的时候周颂来找过我。”
“嗯?”
“他想让我帮忙,我回绝了,听说后来他又去找了萧庭弘,不过吃了闭门羹。”
夏离当时是以杨盛远方亲戚的身份送到捉妖司的,因此听闻夏离出事,周颂第一反应是去找杨盛求助,奈何没用。
“你别说啊,捉妖司这一众人已经把能找的都找遍了,”杨盛笑了笑,看着夏离道:“他们想救你。”
奈何捉妖司中虽说都是世家子弟,但基本是些庶出或者不报期望的小辈,衣食无忧却也没什么权势,救人之事难于登天。
夏离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谁说纨绔非善者啊,但很可惜,他们想‘夏离’活,我却要她的‘死’来换我要的证据。”
“罢了,”夏离摆了摆手,“暗阁当惯这种恶人了,你有机会帮我劝劝他吧。”
杨盛有感而发,“这听起来你真挺薄情的。”
无论是对于萧景兮还是捉妖司的同僚,说走便走,不为一人回头。
夏离抬眼看向他笑了笑,没答话。
说来薄情,然而也无人可许她真正的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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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养心殿内。
殿内灯火通明,主位上坐着一名黄袍男子,眉眼俊朗,干劲十足,已有帝王之威,只是年纪尚轻,还稍显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