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 相王因谋反之罪入狱,刑部尚书被暗阁诛杀,太后被软禁于宫中。
将军林飞暂时卸任, 前往大理寺担任狱丞, 一月后再另行安排。
丞相萧庭弘自道有愧,主动退位,但念其将功补过且忠心不二,罚两月俸禄, 继续任职。
其他还有兵部尚书、礼部侍郎等人按罪行论处,贬的贬, 抓的抓, 流放的流放……
整整两日,朝堂上人心惶惶。
虽说暗阁决定下手便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但相王的势力错综复杂。
或是一开始便心思不正, 或是后期被人拉拢的人实在难以一时间全部找出。
暗阁拥有的证据也只能抓捕核心的一部分,其他一些外围官员因为官职较小或联系不密切,难以全面搜捕。
夏离只好让人再次梳理证据, 从中找出可疑人员,派暗阁前去全天监视。
楚泽见监视人员里甚至有那种七品以下的小官吏,询问让暗阁亲自去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而夏离则是道:“不管什么时候, 心有二主的人绝对不可以被任用,不管那人身居何位,哪怕只是个小小捕快。”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京城之中绝无小事。
———
待到两日后, 相王之事似乎慢慢过去, 朝中气氛缓和了不少。
夏离这几日一直在宫中忙着处理犯人。
今早严重山来时却忽然告诉她门下左补阙和中书右拾遗参与相王之案, 现已被捕。
“那两人?”夏离皱眉不解道:“他们两个我倒是完全没发现, 有证据吗?哪来的消息?”
“证据和消息都是今早我刚拿到的。”
夏离更是好奇,追问道:“谁给你的?”
严重山看了看她,缓缓道:“萧景兮。”
这是个从未预想过的答案。
夏离一愣,立即道:“他怎么拿到的?”
“他没说,不过他表示希望能和你见一面。”
此话一出夏离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严重山道:“你当时在捉妖司假扮差役,有和他表明身份吗?”
夏离直言:“没有。”
严重山了然:“那他好像自己看出来了。”
“对,所以我头疼。”
哪一步出错了呢?
夏离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公子到底怎么知道的?
不过于情于理,这次是肯定要见一面了。
萧景兮在清早到了大理寺后便暂时没有离开,于是见面地点就定在了大理寺后院。
事到如今夏离倒也没打算再隐瞒什么,直接穿着玄色官袍去见人。
行至后院,远远便看见萧景兮正在仔细打量手上的兔子花灯,脚边则放着那个小狗花灯。
兔子花灯已经被周颂想办法补了回去,但实在补得很糟糕,好好一白兔子愣是补成了花猫。
夏离大概没想到他会把花灯拿过来,脚步一顿,可很快恢复继续稳步走了过去。
萧景兮察觉到来人,立即抬头看过去,在望见夏离的那一刻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此时阳光正好,午后散漫的日光从树叶缝隙中落下,形成一道道光束照耀在少年身上,温柔清浅。
清风而过,枝叶晃动,阳光被打乱,碎光迷人眼。
然而夏离在距萧景兮几步远时停下,望着眼前的少年恭敬道:“萧公子。”
听到这个称呼萧景兮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
夏离开门见山道:“多谢萧公子帮我们抓捕犯人,但可否方便告知,你是如何知道那两人会面和藏匿文书的地点的?”
萧景兮提供的那些证据夏离已经看过了。
补阙、拾遗两人分别名为莫尚、钱荣,皆供职于宣政殿。
这两人利用职务之便监听诏令策划,甚至私下偷查奏折,拦截官员上述文书转交给刑部。
说实话补阙和拾遗都只是从七品的小官吏,职权并不大,可偏偏这种“老鼠”反而更容易钻进粮仓偷东西。
而根据萧景兮的指示,严重山派人搜查了那两人常去的明月楼,果然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他们与刑部暗中会面的证据,并且还发现了一些之前被拦截的文书。
萧景兮解释道:“这几日朝中动荡,心思不正之人必然是忧心忡忡、草木皆兵。”
“我昨日前去莫尚府上,假意说父亲想要前来拜访,那人心中有鬼自然不愿见面,干脆称病闭门谢客。”
“算好时间后,我从莫尚那边离开,在回去的路上与钱荣‘偶遇’,故意与其攀谈,向他直言莫尚闭门谢客的消息,状似无意地透露在莫尚府中似乎看见了大理寺的人。”
“钱荣听见这话后肯定心急,当时或许只信了三分,但到了莫尚那边发现真的大门紧闭,那便让他不得不信了八分。”
“最近这段日子他们皆如惊弓之鸟一般,背叛者最害怕背叛,在钱荣心里莫尚已经不能够信任,甚至怀疑他会反咬自己一口。”
“所以钱荣定会去找之前遗留的证据,销毁或者自己拿走,以此掌握主动权。”
“而之后只需要跟踪,等找到了地方先行控制住他,接着上报大理寺。”
这一系列操作听起来毫不费力,但能三言两语间便挑拨两人关系,手段亦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