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如今尚书不在,仅凭侍郎根本做不了多少事,如今皇上又下了命令,兵部干脆一股脑把文书都交给了丞相,求他处理。
事到如今萧庭弘也没心情再骂兵部的人了,只好接手这些文书。
可惜萧庭弘虽是治国之才,但术业有专攻,调兵防备之事实在不是他的强项,安排起来磕磕绊绊的,头疼得要命。
萧庭弘心一横,直接让长史来场临时选拔,京城上下不论官职大小,只要能安排好京城部署与调动,便举荐兵部尚书一职。
这选拔仓促,但无非就是能者居上,并没有大不合规矩之处,然而这种危急关头还能临危不乱的人才百里挑一,说实话萧庭弘自己都不报什么期望。
楚泽听说这事后还特地来询问了一番,大概了解情况后也表示支持,并命人一同帮忙选拔之事,如此好让萧庭弘少费些心。
丞相府事务繁重,萧庭弘埋头翻阅文书,直至申时才闭目歇息了一会儿,接着后知后觉地询问选拔情况。
原以为不会有什么进展,可谁知司直却告诉他人选已定,未时便已入宫见圣。
“这么快?”萧庭弘追问,“那人能力如何?莫要是来充数的。”
司直道:“下官未在选拔现场,不过据说那人布兵严谨,面面俱到,行军出其不意,与考官对答之时亦是流畅迅速,选拔一结束考官便举荐其直接进宫面圣。”
想不到这节骨眼上竟真淘到了个人才,萧庭弘喜出望外,迫不及待道:“那人姓甚名谁,如此通晓军事,莫非是兵部哪位小官吏先前怀才不遇?”
然而奇怪的是,司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眼神不自觉移到别处,像是有些难为。
“怎么了?”萧庭弘看出他的异样,猜测道:“莫不是那人与我有什么过节?”
司直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萧庭弘不想与他打哑迷,直言道:“随他是什么人,危难当前只要能忠心效力便是同僚,你快说吧。”
司直抿了抿唇,缓缓道:“那人姓萧,名景兮,京城人士。”
萧庭弘手上动作一顿,表情也僵住,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又道:“你再说一次?”
司直呼了口气,抬眼看向神情有些恍惚的萧庭弘,一字一顿道:“丞相,就是您家的公子啊。”
话音刚落,萧庭弘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长史通报,说宫中有使者前来。
萧庭弘立即起身去迎。
来的是皇上身边的侍从,那人见到萧庭弘便道:“丞相大人,皇上请您入宫,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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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冷冷清清,但皇宫内来往的人却不少,皆是有要务在身,匆忙不得闲。
萧庭弘赶到养心殿时,楚泽正坐在主位上听工部尚书汇报事宜,见到他来便先让工部退下,并命人赐坐。
“皇上召臣前来有何急事?”尽管萧庭弘已经有了些猜想,但还是先询问道。
“说不上急事,或许该说是私事。”
楚泽顿了一下,接着道:“丞相可知道今日通过选拔的是何人?”
“臣已知晓。”
看萧庭弘一脸严肃的模样,楚泽大概猜到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笑了笑道:“萧公子实在少年奇才,朕方才与他对谈,甚是惊喜。”
萧庭弘面色不改,并未接话。
楚泽继续道:“朕已下旨,让其接任兵部尚书一职,只是萧公子毕竟年少,才华横溢但未有功绩恐难服众,于是朕便打算暂时只让他接受一部分的职权,也方便他适应。”
其实这种特殊情况之下,掌权之人最好不要太分散,否则一旦观念出现分歧或者消息不通,很可能导致冲突甚至内乱。
然而如果直接让萧景兮全权接手兵部尚书之责,若可取胜,功劳自是最大,可但凡出了什么差错,同样难逃其咎。
权利越大要承担的风险亦是越大,楚泽惜才,且知道他是萧玥的弟弟,存了点私心,这才想到减少一部分授权。
这点萧庭弘也明白,行礼道:“皇上所言极是。”
“不过,”楚泽话锋一转,继续道:“萧公子谢绝了这个提议,甚至主动请求,让朕授予其提督之责。”
兵部尚书兼任提督并非未曾有过,在紧急情况下倒也合理,可如此这般便是独担大权,很少有人敢接任。
萧庭弘眉头紧锁,赶忙道:“年少轻狂,还请皇上恕罪。”
楚泽却道:“轻狂吗?朕看着倒不太像,萧公子言辞恳切,并且表示愿立下军令状,若指挥有差池,以命相抵。”
萧庭弘不自觉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
楚泽恍惚回忆起那少年,刚刚就站在这里,不卑不亢地行礼立誓,眼中神色清明,言辞清辩,沉重冷静。
楚泽能感觉到,那不是年少轻狂或者好高骛远,而是绝对的自信与果断。
“以命相抵的军令状确实够让众人信服了,朕也没理由拒绝,若无意外酉时召开的会议上朕会正式授权,所以……”
楚泽看向萧庭弘,淡声道:“丞相,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萧庭弘明白,皇上这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拦住萧景兮的机会,同时也是暗示自己,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只能按军令状论处,不得有误。
萧庭弘沉默了一会儿,深思熟虑后垂眸道:“谢皇上忧心,臣只恳求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