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若是被收拢到了四阿哥那边……大阿哥的后背后知后觉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他猛地抬眼,看向四阿哥,四阿哥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只是云淡风轻地朝他微微点头,笑了一笑,笑得大阿哥汗毛怒张,后背发凉。
平日里瞧着清浅而漫不经心的笑,这时候却宛如十殿阎罗指着身后的刑罚,笑着问他先选哪一种。
天知道四阿哥什么时候有这样大的能耐了?
大阿哥现在瞧着他那副轻笑的样子心里便犯怵。
太可怕了,这感觉直接令他想起了之前四阿哥让他发誓之后老天爷好巧不巧劈下来的那一道道雷,滚滚的惊雷排着队劈他,啧,这滋味多年之后他还能想起来,那种麻中带痛的感觉以及外焦里嫩的糊味儿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如今,熟悉的被坑的感觉又回来了,大阿哥心里拔凉拔凉的。
“大阿哥瞧见了,”四阿哥笑眯眯地指了指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和管事,“出格的事我可什么都没做,谁能想到和管事竟然心怀大义,把知道的都一股脑吐了出来,真是难得的懂得迷途知返的聪明人啊!”
什么?都吐出来了?
大阿哥承受不住地踉跄了三两步,差点跌倒。
不得不说,大阿哥现在人缘是真的很差,方才他后撤半步便靠上了一个人,若是那人伸手扶一扶,哪怕是轻飘飘点一下,他便不至于后撤了那么多步险些摔倒。
可那个人偏偏没扶。
不仅没扶,竟然还大惊失色地往后急急忙忙退了好几步,简直像是吃蛋糕瞧见了苍蝇,看风景瞅见了龙卷风,将嫌弃与惊惧完美地交融在了一处,瞧着甚是滑稽。
四阿哥没忍住唇角泄出了些许浅笑。
大殿中藏着好几双偷偷关注这边的眼睛,此情此景一现,有好几人没忍住泄了几声笑。
大阿哥一僵,自然是听见了周边的隐秘笑声,面色唰的一下变得黢黑,比那煤炭还黑。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下那胆大包天躲开的官员,那官员有些畏缩地收了收脖子,很明显对于刚才下意识的躲避稍显一点点心虚。
刚才的举动着实显出了一些嫌弃。
好歹是个阿哥,从小金尊玉贵的,没咋被嫌弃过。
就算是挨了嫌弃,他哪配啊?
所以那个官员暗暗后退一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所以大阿哥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再接着找茬。
“大阿哥,不至于,真不至于!”四阿哥眼瞧着大阿哥往后跌了几步,面上带着些微妙的笑意,“现在就这样,那等一会儿岂不是会直接跪下?”
说完他理都没理大阿哥那张臭脸,紧接着扬声道:“和管事,说吧,太子的逍遥散怎么回事。”
“太子的逍遥散,实际上是,是……”和管事苦着一张脸,唇瓣哆哆嗦嗦的,百般不情愿之下还是秃噜出来,“大阿哥派人给的!”
大臣们:“……!”
他们都麻了。
大阿哥到底干了多少“好事”啊。
现在他们觉得大阿哥干什么都不稀奇了。
离谱的事干多了,再加一两件好像也不足为奇。
“哦?”四阿哥早有预料似的挑着眉,道,“不是说这东西是太子自己找人弄的么?说是……说什么来着?”
“回四阿哥,据说,”年羹尧很及时地接上了话,看了一眼不远处面如死灰的大阿哥,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恶劣地抱拳慢悠悠开口道,“是因着太子觉得近些年压力太大,故而私下里找来逍遥散,拿来自己消解的。”
“不!不是!”和管事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戚戚点着头想要做出最后的挣扎,但是谁承想这张破嘴还真是不听使唤,非得跟他拧着劲儿来,“那是因着太子头痛难忍,大阿哥知道后找到太子府李管事家的远房亲戚,给太子献上了所谓的‘奇药’——逍遥散。”
和管事一边哭一边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什么悼词。
这话说出来,即便是已经猜到一些的大臣们也不由得暗中抹了一把汗。
大阿哥,真是好计谋。
“头痛?”旁边的绮翠笑出了声,“什么头痛,太子近些年的头痛之症,分明就是大阿哥用的厌胜之术弄的!”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静默了。
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一向知道大阿哥是个狠人,但是没想到大阿哥竟然这么狠。
“合着这么多年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康熙心里也咂摸回味来了,他心里惊涛骇浪翻涌不息,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儿子,像是从来没见过他,如今头一回见面一样,康熙不可置信开口,“朕倒是没想到,朕的儿子中竟然还真是藏龙卧虎,你还真是好心计啊!”
康熙怒不可遏。
都是儿子,他自然也是有偏心的。
虽说大阿哥是他头一个儿子,可是太子又不一样,太子是嫡子!
那是赫舍里为他生的儿子!
他与赫舍里少年夫妻,一同患过难,情谊自然是不一般。
爱屋及乌,康熙自然是对太子很是喜欢,再加上太子自小聪明伶俐,能文能武,故而他对于太子总是有着一份偏爱。
而后来,赫舍里早早去世了,对于她为他留下的孩子,康熙对于太子自然是更多了几分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