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僵硬地回过头,只见身后空无一人。
他猛地扭头,看向对面,定睛一看,太子正飒然抱肘立在他前面,而对面狼狈后退的大阿哥捂着胸口,瞧着像是受了内伤,他不停地咳嗽,四阿哥眯着眼仔细看去,胸口还残留着浅浅的鞋印。
芜湖。
四阿哥心里顿生敬仰,原来太子刚刚一鼓作气直接踹了人!
真爽!
“太子,你居然踹了我!”大阿哥眸子中闪着火光,狠厉地瞪着太子,不可置信地大喊,“即便你是太子,也不能随意侮辱人!”
“孤踹了你又如何?”太子抱肘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与冷笑,他慢条斯理地走到狼狈捂着前胸咳嗽的大阿哥跟前,扬起下巴,语气是得天独厚的贵气,悠悠道,“正如老四所言,孤身为储君,你胆敢同孤叫嚷,给你一脚都算是轻的!且记着,今日不过是个小教训罢了,若是再有下次……哼!”
大阿哥听到这句话眸子倏地一沉,漆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像是有无数只恶鬼叫嚣着咆哮着要往外冲,给人以一种阴戾可怖的感觉,但他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一样,猛地闭上了眼,那层薄薄的眼帘就像是一道封印,将一切可怖的东西都封存了起来。
再次睁开眼,大阿哥眼里一片平静,瞧着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分别,甚至还更加温和。
他不怒反笑,顺从地低下了头颅,像是暂且戴上了镣铐的野兽,显出臣服的姿态:“太子说的是,方才僭越了。”
【你看看,太子真的是性情变了许多,】洛鸢虽然看得很爽,但是心里总有一些不安,她敏锐地察觉了太子身上的不对劲之处,【若是之前的太子,应当不会如此直接就上脚踹人,至少明面上他会自恃身份,做不出这等跌份的事。】
四阿哥抿了抿唇,目光停留在太子的背影之上,微微眯起眼:【我也这么觉得,太子曾经不是这样的,他向来端着一副文雅的姿态,既不会当众掀桌子,也不会踹人。】
所以,四阿哥眯起眼睛,看向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的性情会因为什么而突变?
四阿哥甚至恍惚间觉得太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就在此时,太子忽地回过头,朝他挑了挑眉,弯唇笑了笑。
仿佛在说,看,我替你报仇了。
四阿哥一怔,随后缓了神色,也回了一个浅淡的笑。
他眼中晦暗不明。
这分明还是那个叫嚣着非要保护他的太子。
只是,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还是说他本性如此,如今忽地显露出来,之前都是伪装?
可即便伪装,为何不伪装个彻彻底底,而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揭下了假面?
四阿哥抿了抿唇,这事确实是够棘手。
*
一直持之以恒挑事的大阿哥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使劲蹭干净了自己胸前的鞋印,冷冷地带着一丝不甘神色看了看太子,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四阿哥蹙眉,总觉得大阿哥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而被盯上的太子反而像是猎物。
这么想着,四阿哥往前疾走了几步,正好挡住太子,正好对上了大阿哥的泛着冰冷粘稠恶意的目光,浑身都被看得一冷。
“老四,你这是做什么?”大阿哥倏地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上上下下看了看四阿哥,轻蔑道,“我不敢对太子做什么,可并不代表就怕了你!”
“大哥何其威武,又怎么会怕我呢?”四阿哥扯了个冰冷的笑,“我只是觉得你看着太子的目光不善,一时间没忍住就这么过来了。”
“目光不善?”大阿哥意味深长地咀嚼着这四个字,扭头呸了一声,抱着肘抬起眼看向四阿哥,眼中是能冻死人的冷意,他嗤了一声,“你是该让王太医给你看看眼睛了,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
说完,大阿哥就抱着肘往前走,经过四阿哥的时候顿了顿,两人的肩膀只有毫厘之差,大阿哥哼笑了一声,口中吹了个悠长轻快的哨子,伴着口哨声他大步往前走,直直地冲着四阿哥的肩膀就顶过去!
四阿哥在他停顿的那一下就意识到了他的目的,绷紧了身体,眼中有一道意味不明的光飞速划过,他猛地往大阿哥斜后方侧了半步,于是大阿哥这一蓄势满满的肩膀撞了个空,一个没稳住就往前扑去!
就在他瞪大了眼,惊呼一声险些与大地亲密接触之时,身后忽地传来一个力道,稳稳地扯着他的臂膀令他不至于扑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多谢……”大阿哥额头上滴了一滴冷汗,劫后余生般地舒了口气,扭过头一脸感激地看向那个救了他的壮士,正打算道谢,却看见四阿哥那张笑意清浅的脸,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猛地咳嗽了几声。
“不用谢,大哥,”四阿哥眨了眨眼,笑得意味不明,“因为我本来也不是想救你来着。”
“什——”大阿哥听得真切,猛地瞪大了眼,扭过头恶狠狠瞪着四阿哥,口中大喊,“你敢!”
这“敢”字还未落,四阿哥的手就轻飘飘地松开,任由大阿哥失去支点,狠狠扑在地上。
“砰!”
大阿哥庞大的身躯砸起了尘埃纷飞。
声音大得将整间屋子的人都震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