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夏邵青能看得出来,她对沈拂尘——无情。
此地不宜久留,这里可是魔族人的地盘,他半扶着沈拂尘,加带着李怜雪、谢舟即刻离开新魔域。
新魔域只有结界石附近杂乱不堪,等他们都走了,追风才放魔族长老出来,他们赶来此处想查看一二,一无所得地失望而归。
尔后他们又想求见白叶,想询问他刚才为何爆发出一股力量。
追风如冷雪般地扫了他们一眼,他素来代表白叶的意思,他们见到这一接近威慑性的眼神,不敢再造次,默契地闭上嘴了。
追风命心腹去通知魔族子民解除禁令,再避开所有人去到一间鲜少人知的地下室。
不出所料,里面摆满冰块,雾气萦绕,白叶穿着一件单衣躺在一张冰床上,紧闭双眼,病容憔悴,瘦骨棱棱。
红烟站在一旁守着,看见追风来了颔首示意,没有说什么。
此情此景不必多说,追风也能猜到了在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时柒现在应该不在新魔域了,不知是不是被沈拂尘劫走。
地下室安静不已,静到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可唯独听不见白叶的呼吸声,太轻了,仿佛没有一样。
过了一会儿,追风还是主动问起了在结界石附近的那一股力量一事,红烟指尖一动,目光落在白叶白得恍若透明皎月的脸上。
红烟抿唇,缓缓道:“你也觉得那一股气息熟悉?”
追风默然不语。
她又道:“我是蝎子妖,蝎子妖有一个别的妖没有的能力,那就是识魂,需要近身把脉,你知道么,主上他——只有一魂。”
追风震惊,眼睫猛地颤抖好几下,“怎么会!?”
他翕动着唇,“就算只有一魂又如何,主上以前分明也无事。”
红烟掐紧掌心,很是无能为力,“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主上的身体越来越弱了,若仙门此时展开围剿……”
她叹了一口气,“愿只愿圣女能够处理好此事。”
*
时柒离开新魔域后直奔云城,沿途见到不少染上溃烂的人,他们或躺在地上等死,或坐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她是骑马过来的,容貌并没有做掩饰,就是要让仙门知道自己已经离开魔族,只身一人闯荡江湖。
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回仙门。
但这里的普通百姓不认识时柒,溃烂的厄运吞噬了这里,人人难以自保,不像处于安全地方的人一样,无力打听江湖上的事情。
看来周向阳是不打算停止了,她理解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怨恨,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可这已经累及无辜了。
这里距离云城还有一段路,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衣不蔽体、瘦可见骨的小男孩。
他脸上、手臂、露出来的小腿满是正在蠕动的黑虫。
时柒下马,掏出放在身上的一块饼递过去,小男孩生怕别人跟自己抢,又怕她反悔,用力地拽过去,乌黑的指甲挠破她的手心。
手心瞬间破了皮,时柒疼得“嘶”了一声,下意识收回手。
几滴血珠沾到了干净的饼,小男孩不嫌弃,张嘴就开始啃,几秒就啃掉一大半,旁边的人不由得用羡慕的眼神看过来。
古怪的事发生了,在饼快要吃完的时候,小男孩身上的黑虫一条接着一条的死去,掉下地,而他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小男孩留意到了,放声大叫起来,嚷嚷着,“我好了?我好了!”
本来还在查看自己被挠破皮的手心的时柒抬起眼。
她内心惊讶不比小男孩少,却见周围的百姓持着怀疑地一步步走来,慢慢围住了,视线落在小男孩还剩下一小块的饼上。
饼上还有一滴血。
靠得近的两个男人扑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想从小男孩手里抢走那一小块饼,结果被一分为二了,他们也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
众人不敢眨眼,牢牢地盯着这两个男人,只有一个男人像小男孩那样痊愈了,另一个男人依然满身溃烂。
痊愈的那个男人吃的小半块饼是染血的那半块。
有不少敏锐的人发觉了这一个细小的差别,纷纷地看向时柒。
眼神里充斥着一种对生的渴望。
她也察觉到事情好像出乎意料了,牵着马绳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马似乎也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马蹄不安地踩着地面。
他们咽着口水,从各个方向靠过来,密密麻麻的黑虫蛰伏在片片溃烂的肉身,时柒拉着马往后挪。
“求你救救我们吧。”不知是谁先开口,他们眼神更加炽热了。
“对啊,你救救我们吧。”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率先扑上来。
时柒侧身躲,马被他们拖住了。
她又不能对这些人施法,他们已经被溃烂之术弄得体竭,若再被其他术法干扰,绝对会直接死去。
时柒快道:“你们冷静一下!”
可惜他们完全听不进去了,接二连三地对她发起攻击,希望能喝到她的血,或许吃块肉也能解掉溃烂呢。
被溃烂折磨了这么久,亲眼见证自己的亲人、好友、孩子一个一个地在面前死去,对死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主导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