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尘那比从前红上三分的薄唇缓缓地吐出字,“迟了。”
神石已破,魔物倾巢而出。
他将神像沾到的血液擦掉,出色的脸似一张缝上去的人|皮面具一样好看又可怖,“况且我也不愿重塑骨肉,有些……疼。”
青年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完这句话,修长指尖将旁边一副保持着跪死姿势的尸体轻轻一推,“哐当”一声,尸体手中的长剑坠地。
夏邵青咬紧唇,脊背爬满寒意。
他还差一步,还差一步便能完成任务了,不能因此前功尽弃。
时柒眼皮一颤,垂落在宽袖里的手握紧了,然后看向夏邵青,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她答应过会帮他便不会食言而肥。
夏邵青虽然可以为了回去不择手段,但是看着跟自己妹妹年龄相仿的时柒还是想以后能弄一个能一起完成各自任务的万全之策。
李怜雪泪水簌簌地落下,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今日的地步。
谢舟也是面如土色,自知无法劝动自己的师尊干脆沉默不言,他是沈拂尘的弟子,若对方要杀便杀,左右不过是一条命儿而已。
这也是谢舟刚刚为什么不跟仙门众人撤走的原因。
时柒看着他们,想起了行第三礼时沈拂尘对自己说的话:“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冷冷地回:“我想要你死。”
这其实是气话,时柒知道沈拂尘要是死了白叶也会死,如此一来她现在怎么可能动手杀他,杀沈拂尘也是相当于在杀白叶。
可也不是没法子……
而他答应了,脸色如常得似在讨论一些琐碎小事,“好,不过不是现在,你得先履行你不会离开我的诺言,我再履行你的。”
魔物全部离开了此处,雨停了。
时柒深深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快刀斩乱麻地斩断先才的听到的话回到眼前应要面对的事情。
而站在仙门不远处的高山上的周向阳看到这儿也不打算再看下去了。
沈拂尘成魔了,仙门容不下他,以白叶为首的魔族人也视他为仇敌,周向阳为自己日后实现计划能得到一个有力的帮手而高兴。
其实在今天之前周向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他生性多疑,怕沈拂尘并不会与仙门为敌,只是在诓骗自己。
可事实证明周向阳的担心是多余的,看望仙台遍地的尸体便知道了。
沈拂尘他就像是开弓的箭,回不了头了,仙尊又如何还不是堕了魔,同仙门反目成仇?周向阳唇角扬起讽笑,带着手下离开了。
立于望仙台的沈拂尘淡淡地扫过眼眶通红的李怜雪,目光缓缓地越过谢舟慢悠悠地定在夏邵青脸上。
他却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仿佛在等待着对方出声。
两人对视着,暗潮涌动。
血腥味冲天弥漫开来,时柒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她在来前喝了沈拂尘给的抑制修为的汤药,所以现下没能力与之一战,刚才只得顺着他意行了第三礼,仙门的成婚礼便礼成了。
尽管沈拂尘只是单纯地看过来,夏邵青也倍感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下来,自然也是怕他会出手杀自己。
却听沈拂尘蓦地道:“我知道是你偷走了我的玉牌。”
夏邵青感觉死意朝自己逼近。
时柒一把抓住沈拂尘的手,碰巧握住掌心,仿佛在牵手一般,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很久没有主动牵过我了……怕我杀他?”
听到这个问题,时柒静默没回答,一看便是默认了。
夏邵青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很近。
李怜雪“砰”一声跪在地,就连谢舟也拉不住她,尔后抬首诚恳规劝道:“师尊,不要一错再错了。”
沈拂尘对此充耳不闻,反握紧时柒的手,慢道:“你紧张什么,我现在不会杀他,因为他偷玉牌的事我也知道,不过没阻止。”
夏邵青一惊,后怕涌上心头。
她也有些惊讶。
沈拂尘似乎没看到他们的反应,“你们想把魔族人带进仙门救白叶罢了,但魔族人也是人,魔物也喜欢,他们当祭品也挺好。”
他望向也有魔族人尸首的地面,眼底毫无正常人的怜悯之心,轻声道:“这都是你们的选择不是?”
沈拂尘温柔地抚开时柒凤冠上的水珠,继而接着道:“若你们没让他们来,那么他们便不会死。”
她抬手拍掉他的手,“滚!”
时柒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沈拂尘会跟周向阳联手,他们合作条件是什么?他们以后还会做什么?有太多的未知数了,令人不安。
沈拂尘替时柒扶正因激烈动作而歪了点儿的凤冠,“你生气了,为何要生气,因为我算计了你们么,可你们也曾算计过我啊。”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生气,但是我还给你们可好?”
夏邵青听了哑口无言。
李怜雪和谢舟看着这一幕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对方陌生至极,他们觉得眼前这个身穿绯色婚服的青年不是沈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