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柒懊恼地敲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快步地跟上去,拿过他的油灯,为之照明,讨好地道:“我来拿就好。”
油灯被少女拿着,烛火靠得她很近,面上的细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沈拂尘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空了的五指缓缓地合拢,眼帘微敛。
*
不到片刻,他们便从石道出到了摆满花草的房子里,时柒刚才没仔细看,现下才发现有蝴蝶,五颜六色的都有。
她看着唇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喜欢地伸手过去碰了碰。
可下一秒,时柒的唇角弧度回落了,笑容消失,这些蝴蝶不会动,但确实是真真切切的蝴蝶,指尖上的触感不会骗人。
沈拂尘见她停下不走了,似略感疑惑地问:“怎么了?”
时柒讷讷地转头看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它们怎么不动?”
沈拂尘抬手轻抚过那些形状图案都极美的蝴蝶,动作轻柔,瞧着是喜爱这些蝴蝶的,它们表面看着也像还有生机似的。
他站在那,似入了画般。
只听他淡然道:“这些都是多年前陪过我的蝴蝶,我当时自创了一个血阵,能让它们保持着最美的样子永远地“活”下来。”
时柒想到了现代的蝴蝶标本,虽觉得不太适应,但也尽量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
所以时柒“唔”了声便不多问有关于蝴蝶的事了,抬手指了指石道,“明天还要接着问下去么?”
沈拂尘微摇头,“问完了。”
她有些惊讶,语气偏僵硬:“那你为什么说三天后再给仙门答复?接下来的三天,我也得留在冰霜阁?”
沈拂尘没有说话。
他需要点儿时间考虑一些事。
见沈拂尘没出声,时柒当作是默认了,不管心底里有多不情愿跟他同住在冰霜阁三天,表情也努力不显露半分。
沈拂尘默不作声地看过她不自觉紧抿着的唇瓣,眼神一暗,忽地拿过时柒端着的油灯,往“花屋”外面走去。
他的腿长,虽走得不快,却很快便拉开了距离。
时柒正思索着东西,陡然地被拿走手里的油灯,整个人还处于懵懵的状态,摸不着头脑地摸了摸鼻子。
她小跑了几步,想跟上去,视线随意往“花屋”侧边一扫,望见悬挂在一株曼陀罗花上空的精致琉璃瓶。
很小,装着一滴血。
血?
时柒眯了眯眼,鬼使神差地走向那一株曼陀罗花前。
重生前她也杀过不少人,见到血一般也不会大惊小怪,只是种满花的房子里蓦地出现一滴用琉璃瓶装着的血着实新鲜。
“你在干什么。”
已经走到了“花屋”门口的沈拂尘转过身来,油灯晃动着,他五官陷入飘浮不定的灯影之中,却依然有种朦胧之美。
她伸手半空的手讪讪地收了回去,有些鄙视自己多手多脚的臭毛病,惩罚似地掐了一把手心肉,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向他。
沈拂尘在原地长身玉立着,油灯照着“花屋”里面。
时柒素来不注意什么形象,小跑起来也是,颜色鲜艳的红簪子插在乌发上,垂在胸前的两缕长发随着跑动往后飞扬。
裙摆过长,她总会用手扶着跑。
轻薄的天青色衣衫贴在手腕上微微下垂,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腕,而身后一片繁花似锦。
沈拂尘一时不太想看她,可不知为何还是看了下去。
很快,时柒跑到了他身边,轻轻地喘着气,弯着腰,双手撑膝,呼出来的热气扫过沈拂尘拿着油灯的手背。
那处的皮肤泛起了烫,他不露痕迹地侧开了手。
时柒缓了几秒缓回了气儿,这“花屋”未免太宽敞了,在外面看着不觉得,进来了才发觉不容小觑。
单是个过道就长得不行,最重要的是她太久没运动过了。
一动就大喘特喘,毕竟重生后,别人修炼,她吃喝睡,别人做师尊颁布的功课,她还是吃喝睡,连脑子都不动一下。
也不能全怪时柒,南枝门主从来都不给弟子颁布功课,说有纸上谈兵的功夫还不如实地历练一番来得好。
她觉得他纯属是懒得批改功课。
走到“花屋”门口阳光明媚,不像里头暗沉,恢复力气的时柒抬起头,见沈拂尘拿着的油灯还亮着,便顺便凑过去吹灭。
却不想刚吹灭,油灯就坠地了。
她吓了一跳,细长的眼睫微微一眨,一滴汗水沿着侧脸滑落,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他拿一盏油灯都拿不稳么?
时柒只好弯腰捡起幸好没有摔坏的油灯,“还好,没坏。”
沈拂尘捻过被她吹油灯连带吹过的手指,并不在意油灯坏没坏,抬手关上“花屋”的门,往外边走。
冰霜阁那么大,不可能只有一间房间,时柒拿着油灯跟在他身后,想找时机问问接下来的三天里自己住哪儿。
可他走走停停,照料沿途的花花草草,她愣是没逮到机会开口。
时柒无聊透顶,恨不得把花草都弄死,但有贼心没贼胆,像个傀儡般地跟着沈拂尘,晒了老半天的太阳。
她后面实在站不住了,找了个地儿蹲下来,双手撑着腮帮子看沈拂尘,斑驳的树影落下,他眉眼似点缀着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