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南枝门主话退一步。
沈拂尘偏过脸来,不疾不徐地道:“找到便回。”
南枝门主觉得他有些变了,以前沈拂尘永远是淡然处之的模样,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不禁脱口而出:“若你找不到呢。”
太阳浮光中,沈拂尘皮肤显得病白,“不会找不到。”
被他这么坚定的回答打败的南枝门主松手,算是投降,“好,那你去找,可云城百姓呢,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溃烂之术。”
南枝门主揉了揉太阳穴,“你尽量早点回来。”
沈拂尘不欲多说,正要往下走,余光扫见一抹天青色裙摆,少女一步一步地踩着石阶上来,“你们怎么站在这儿?”
时柒抬起头看着他们,小脸上满是不解的表情。
南枝门主刚想说话,城门门口忽然发出更加吵闹的声音,他暂时无暇顾及其它,忙探头到外面看。
堵在城门口的百姓有不少倒在地死了,众目睽睽下,黑虫不停顿地啃食着身体,令人看了毛骨悚然,骚乱越演越烈。
南枝门主快步地跑下去,想要查看他们的尸首。
时柒正欲跟上去,却被沈拂尘从后面抓住了手臂,她不得不停下,听他声线清冷地问:“你刚去哪儿了。”
被抓得有些疼,时柒一把甩开他,“我没去哪儿。”
她本来想说关你屁事的,思忖几秒还是决定换一句话。
沈拂尘低声缓语:“撒谎。”
城楼上面传来脚步声,散派的人也准备下来查看情况了,时柒没再管他,扶起裙摆便快步地下去到城门。
李怜雪他们跟随着散派门主下楼,见沈拂尘站在城楼拐角,讶异之情溢于言表,她还以为他有急事要去处理。
可李怜雪又不敢多问,只能把疑问揣肚子里。
倒是周向阳眼神犀利地看见了跟南枝门主并肩站在城门口的时柒,双手攀着城墙,探半个身子出去看,“师姐在那呢。”
李怜雪也看见了,抬手把他拉回来,“你小心点儿。”
周向阳回头看她,离开城墙,低声地说了声谢谢。
谢舟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略有吃味儿,温柔的面容黯淡了些,走到沈拂尘身边,跟着他一起下去。
赵夕之也紧跟在沈拂尘身后。
城门口的时柒没留意上面的动静,注意力都放在了尸首上,黑虫从他们的鼻子里爬出来,钻进其它地方继续啃食血肉。
血肉淋漓。
时柒又没忍住用手碰,南枝门主两指夹着她的手腕挪开,道:“别乱碰,当心这些黑虫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爬上你的身体。”
“哦。”时柒应道。
她看完尸首,抬头环顾一遍周围的人群,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附近的百姓表情各异,大多是恐惧死亡和担忧未来。
南枝门主愁眉不展,来到云城后鲜少露出笑容了。
而时柒感觉背地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窥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然后再操纵云城事态的发展。
冷不丁地,她的手被人碰了一碰,一张干净的帕子塞进去。
几乎是马上地,时柒转头看过去,周向阳那双赤忱的眼睛看着她,不掺任何杂质,“师姐,你的手脏了,先擦一擦吧。”
她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秒。
赵夕之经过他们身边,嘲讽道:“你们来云城像是谈情说爱的。”
李怜雪最讨厌她这种话中带刺的,“你不说话没人把当你是哑巴,什么人看什么事,我看你满脑子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时柒被她们吵得头疼,拉着李怜雪往别的地方走开。
沈拂尘离他们不远,自然也把这些话听了进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周向阳,再看一眼他手腕上系着的红绳。
南枝门主最后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堵在云城城门口的百姓劝回去,承诺五日内必定给他们一个答复。
散派门主亏欠连连,在云城百姓走后,向他道歉不知道多少回。
时柒没看他们,托着下巴在思索着事情,她刚才好不容易才暂时地安抚住白叶,不让他带自己离开,想查清云城一事再说。
可就算查清了云城一事与魔族无关,她觉得沈拂尘也不会放自己回魔族,原因无非是一为他的心魔,二为仙门。
陷入沉思的时柒根本没发现沈拂尘正在看着她。
一直关注着他的赵夕之倒是看见了,她黛眉微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又被强行压下了,认为不可能。
不远处,白叶披着一件黑袍,白皙的指尖徐徐地捻过前不久摘下来的花,周身笼罩着阴郁之气。
他觉得这一场人间闹剧真好看。
只不过妹妹好像不喜欢看见这些人痛苦,他抬手招来红烟,吩咐她派人去查在云城施展溃烂之术的是何人。
红烟欲言又止。
白叶似有所觉地歪头看过去,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碎花瓣,汁液染到指腹上,唇角边有个扭曲的笑容弧度。
他缓缓道:“怎么,如今你可是连本座的命令也不听了?也是,你本就不是魔族人,又怎会始终忠于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