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主旧日最得力的心腹之一,这次前往徐州寻找证据的任务,洛铭便全权托付给了他。
洛青很快顺着洛铭提供的原始线索找到了庞路的丰县老家,结果到了家中后才听邻居说,这家人两三个月前就已离开, 不知所踪。
洛青走了进来, 发现屋子像被洗劫过一样,什么都没有, 而外头门锁却十分安好,也没有什么破窗而入的痕迹, 大抵是自家人整理行李后搬走的。
洛青给了邻居一吊钱, 说自己是这家远房亲戚, 此时找不到庞家之人,想要跟对方讨一碗水。
邻居收下钱后心中欢喜, 对于洛青的问话几乎是知无不言。
洛青也很快打听出来,这家有个小儿子在京城衙门里做什么大官, 家里母亲和长兄都有面子。只是这庞家世世代代都在丰县, 外头没什么亲戚,只有一个姨母早些年嫁去了虹县, 多年没什么来往。
洛青心中盘算起来。
按理说季晏明被大理寺隔离审查,人证石大人和物证密信俱在,且那用馆阁体写信的证人庞路失踪多日,多半已经被封口,这会儿那帮人正好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所以不太可能会提前这样长的时间转移庞家母子。
听邻居口气,这对母子应该走了几个月的时间了,应该是拿了好处费时候心虚自己走的,不是被什么人给藏起来的。
洛青决定赌一把,去虹县碰碰运气,结果真就被他在虹县把人给找到了。
庞路的那个兄长庞溪一听洛青是京城来人就变了脸,说庞路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头一次犯事,没什么经验,胆子比纸皮还小,经不住一星半点的吓唬,洛青甚至还没说什么,对方就忍不住开始撇清自己。
洛青继续诈道:“你们以为躲在这里朝廷就找不到你们,不追究庞路犯下的事情了吗?你要知道,你那兄弟犯下的可不是一般的案子,是大案要案,如今事情已经上达天听,稍有不慎,就是欺君之罪。”
庞溪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对大案要案没什么概念,但是欺君之罪可在话本子里面看过,那可是要牵连家人的罪行。
就在今年年初,弟弟的确带回家来一大笔钱,说给他娶媳妇。
庞溪身体自幼不好,不能像其他农家子弟一样下地干农活,因为家中实在困难一直没有娶上,这会儿总算解决这个问题。
令人奇怪的事情接下来发生了,从前弟弟每月都会送两封信回家来报平安,自那之后就彻底失联了。
庞路不光不寄信过来,就连他们往京城送信都找不到了收信人。
庞溪再联想到之前那笔钱,足足有庞路几十年的俸禄,觉得这应该就是出事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媳妇都顾不得娶了,只想带着母亲逃离这里,保命要紧。
只是庞家世世代代都在徐州丰县,出去之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过来姨母家虹县避难。
没想到朝廷的人还是找到了这里。
洛青在洛铭身边久了,说起话来自带气场,尤其是唬人起来很有一番能耐。
“不管当初你兄弟跟你许诺了什么,那都不作数。这欺君瞒上的罪行是要连坐的,只怕有命拿钱没命花。”
庞母听到动静之后走了出来,对着大儿子问道:“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
庞溪艰难发声:“朝廷的人找来了。”
老太太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我们从丰县辗转多日躲到这边,这才几日又要换个地方,到底什么时候能是个头?你兄弟已经不见了,你也要赔进去不成?犯了错就改,有了罪就认,咱们家里世代都是清白人家,相信朝廷会给家里一个公道。”
庞溪垂手站在一旁,对着母亲应了声“是”,似乎已经认同了这件事情。
洛青见母子二人这会儿有些想开了的迹象,当即趁热打铁:“你们上一次见到庞路是什么时候?”
庞溪道:“大抵就在年前时候,我那在京城翰林院当差的弟弟庞路来找过我。他那次是过来送钱的,但是明显神色有些慌乱。跟从前回家时候欢欢喜喜不一样,我就多问了几句。”
“哦?他可有对你说了什么?”
“他那晚喝醉了,对着我语焉不详,说是可能犯下了很大的事情,只是那些人势力不小,他不好不做,构陷旁人也不是本意。”
这个构陷,大概说得就是季晏明了。
洛青想了想,对着庞溪问道:“你识字吗?”
庞溪老实道,“识字的。”
从前时候家里穷,只能供得起一个人上私塾,庞路比他更加灵透,也得先生赏识,便有了这个上学的机会。
他们兄弟二人素来感情极好,每次庞路念书回来都会教他读书识字,他自然也是认字的。
“好,你将事情详细跟我再说一遍,我写下来,你签字画押之后我带回京城。自然,这证词也不会让你们白写。”
洛青又另取出了一张银票:“这是报酬。”
就像方才这位大人说得一样,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他们很可能会有命拿钱没命花。
听到这位大人只让他陈述事实,并没有出什么威胁或是颠倒是非之语,庞溪对洛青有种本能的信任:“我不想要钱,只求大人能够庇佑一二,还有弟弟身后的真相,如果大人有了眉目,也请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