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是青霞县主给指挥使的糕点,还有...说是用剩下的零用钱。”
钱当然不是上回谢谨行给的零用钱,去邢北买金玉绸早已花光那些钱了,这些是谢珥回京后又辛苦织了些布让刘氏拿去卖了赚得的。
不多,只五块碎银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粉色帕子上,乍一闻,还有少女独特的馨甜体香。
他睨着侍卫那根触摸过粉帕的手指,眼里的火焰都快要将人里里外外烤了个遍。
侍卫不知道自己的手哪里得罪了他,心里有些慌措,明明是他自己下的命令不让人姑娘进去,不受姑娘的东西,现在他拿了还没用呢,就那么大火气,说不要又过来抢。
“她是,我妹妹。”谢谨行一字一顿,十分执拗地强调道,“我的亲妹妹,谁敢亵渎多看一眼,自己去领罚。”
“飞鹰,以后门口换成飞弓来守。”
飞弓曾在一次任务中失去双目,是个只能靠听声辨人的瞎子。
“青霞县主是我妹妹,不管她是不是县主,她永远是我妹妹,兄长给妹妹零花,帮妹妹做一切事都是应该的,以后,不许再收她的回礼。”
说着他就冷冷回身,手里紧紧握着粉帕和竹篓子。
飞鹰有些无奈,打自从邢北回来,指挥使不管做什么,都在向别人强调,县主是他妹妹。
那尽管是妹妹,送点东西来,回点礼不也很正常吗?有必要避成这样,还不许人看。别人不知道的,不是说他是那姑娘亲哥,倒像是占有欲极强的情人了。
谢珥晚饭前到桂正堂探望端阳郡主,结果才刚进院门,就被个顽皮小子躲在树上,用石子“砰”一声弾中发间的玉簪,擦过额角的位置砸落地上。
玉簪“啪”一声碎成两截。
桂正堂的嬷嬷丫鬟立马变了脸色,齐齐过来拉树上的谢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丑丑丑丑丑八怪被射射中啦...”
劣童尤不知悔改,反倒趴在枝头不理会下人劝说,一个劲地嘲笑谢珥。
谢珥用帕子擦干额角的血,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簪子。
一支成色很普通的青玉簪,这种东西在将军府连一些等级稍微高些的嬷嬷也不屑戴,可却是现在的刘氏不吃不喝掏空口袋能给谢珥买的最好的东西了。
若是谢月菀看了,肯定会目露讥诮。
当时刘氏也是担心谢珥会嫌弃自己送的东西,她有些窘迫地把玉簪越举越低,还试图用衣袖多掩盖一些。
“就...错...错过你今年生辰了,生辰时我给菀菀也买了一根一样的,虽然后来她不小心弄碎,你也是我女儿,我也得给你买根一样的。”
“有些...便宜的,不是什么好物,就...当个意头吧。”
虽然当时刘氏说那不是什么好物,但她自己头上簪的只是一根几文钱的木簪,却花钱给她买几两银子的青玉簪。
看着她十只磨得粗糙龟裂的手指头,局促地磨着衣袖,谢珥有些眼热,立马就握住她的手,把玉簪也牢牢握住了。
“谢谢娘!这是我今年除了哥哥的礼物外,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礼物了!”
谢谨行的玉值万金,刘氏的玉价几两,但她照样把这两件玉五分高低上下,日日都戴在身边。
无外,不过一个是哥哥哪怕怪责她失踪数年,内心依旧忍不住对她的珍爱,一个是亲生母亲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礼物,都无分上下,同是她的至宝。
可现在这一件宝物碎了。
“迟哥,你闯大祸了!赶紧下来给县主道歉啊...”乳娘急急跑来,想去拉树上的顽童。
可顽童被拉扯得心生愤懑,嘟囔道:“不不不过是破破破玉罢了...又又又不值钱的,这这这么寒酸的玉,她她她也好意思往往头上戴!”
谢迟也是自幼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当然也能分别出什么是好物,什么是劣质物。
“乳娘,迟哥平时也这样吗?”
少女默默用帕子收好碎开的玉簪,缓缓站起。
乳娘一怵。
她以前一直在谢迟身边伺候,对这个一直远在江州的青霞县主脾性并不熟知,之前县主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对下人总是宽和又大度,很少能看见她严肃起来的样子。
现下她严肃起来不笑,倒有种天生贵胄的威严感,明明表情还是温和的,乳娘却吓得直哆嗦不敢说话。
谢迟看了却很不喜,“你你你你敢吓吓唬我乳娘!我我我打打打死你!”
说着他又扬起手里的弹弓。
可这会他却不能如愿射到谢珥,柔柔弱弱的少女狠起来也是能拿捏得住一个结巴的小屁孩的。
谢珥没等他扬起弹弓,就先用石头把他砸落枝头,小屁孩“砰”一声摔得鼻青脸红,“哇”一声哭得惨得很。
少女却没因为他哭而心软,反倒抢过他手里的弹弓,一下子往地上抓了一大把碎石,然后一颗接一颗往顽童脑瓜子上弹。
身旁的仆妇都看呆了,却又不敢擅自上前阻挠。
少女半眯着眼,裙摆翩飞,一边用弹弓射他脑袋,一边用不急不躁的甜美声音一个劲询问道:“这样射人,疼不疼?被人这样射,感受怎么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后你还要这样做吗?”
小劣童的大脑袋瓜被一颗接一颗的碎石弹得“噼噼啪啪”响不停,小劣童张大嘴也哭得“哇哇哇”响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