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给你看就是了...”
向来冷心冷肺的谢谨行这一刻竟也显然有些手足无措,语气也放软了不少。
说着,他松开禁锢她的手腕,腾出一手,一下子将身上的衣裳扒掉一半,只露出胸腹以上那些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臂膀处有好大一块肉都被削掉了,黑森森的空缺感,看起来就怪可怕的。
谢珥吓得瞳孔一缩,低低地“啊”了一声捂住眼睛,随后又忍不住露出眼睛来看。
“哥哥你...伤得好严重啊...”姑娘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难过得不行。
谢谨行皱了皱眉。
幸好没让她看腰部的伤,那次他被瑞亲王的人合伙围攻,一个铁钩一样锋利无比的武器把他腰腹处的脏器都差点勾出,那个部位后来就曾被剖开来挪动过脏器,又因为重度感染没能缝合伤口,只能用一层薄纱覆着,直到如今虽然那里已经不溢出血了,但是没了皮肤的表面能看见的是丑陋凹凸不平的坏死血肉。
她要是看见了那里的伤,肯定要昏过去的。
如今她看见如此丑陋不堪的他,会不会...觉得呕心?
他止不住轻颤着。
谢珥把眼泪忍了又忍,她以为自己重活过一辈子,已经不像上辈子易哭了,没想到遇着她这个总是受伤的哥哥,还是没能避免。
“你这里的伤...还没结痂,你怎么能不上药啊...还有...还有这个地方,肋骨好像断了...你怎么不用纱带固定,这种伤应该卧床的,你怎么能到处乱跑呢...”
她一边用指尖颤抖地圈指着每一处的伤,一边带哭音说着,可说着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也低头看自己,并且二人挨靠得很近。
这一刻,她脸陡然烧红,迅速低下头,突然意识到眼下的氛围有些不对。
他们是兄妹...哦不,哪怕是成年的兄妹,在这种情况下也该避讳的,他还光着膀子把她逼进角落里,几乎把她整个娇小身子圈拢在怀里。
“你...害怕了吗?是不是很丑。”
见她这个样子,他声音有些冰冷,压近了她。
谢珥羞得更加压下脑袋不敢看他,本来白皙透亮的耳垂也红得滴血。
偏生他偏执敏感,还生气地要伸手抬她下巴。
姑娘闭着眼睛被迫抬起那张显然是羞红的脸。
她浓而翘的长睫虚掩着轻颤了一下,谢谨行一怔,手烫到似的急忙收回。
屋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年夜的氛围越来越浓郁,山上的年钟声即将敲响,阁楼的门被一只雄性的西施犬拼命地挠,终于挠破了。
“呜汪汪!!”凶狠体型娇小的西施犬一把咬住了男人后腰。
“则灵!!”少女终于肯睁开水亮美眸,一副怨怪的表情忙去拉狗子。
“啊!哥哥!你疼不疼??”听到少女吃惊的声音。
谢谨行的后腰被咬得渗出了血水,前面腹部也牵扯得溢出血,将衣物染红,他却半点不觉得疼。
刚刚他抬起少女的脸时,好像看见她作为姑娘家面对男人时羞涩了。
她之所以会害羞,大概内心深处是把他当男人,而不是当哥哥看的,纵然她本人并不知道。
谢谨行唇角不禁勾勒了起来。
“尔尔,不用包扎,没事。”他颤着手,一把抓住她手忙脚乱的小手,有些微掩压不住的小激动,声音却始终保持镇静道:
“哥哥定会让你风风光光走出谢家府门的,你等我,不要嫁给身上长蛆的乞丐,不要嫁给任何人,乖乖留在府里等我,好不好?”
谢珥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懵懂地点了一下头。
耳边“嗡”声一片,除夕钟声在雪停后一片祥和的景象下响彻整个京城,绚烂的焰火炮竹声声除岁。
第51章
年后不到一月就是春闱, 是决定命运的关键。
谢珥被困在谢府潜心织制流云纱,这种纱布的织制工艺很是复杂,稍不专心就会织错。
而她现在, 已经织错毁了好几匹布。
她担心谢谨行身上的伤,也担心春闱。
虽说哥哥已经中了举, 即便春闱落第也能入仕为官, 距离上辈子那个“目不识丁”,没有身份权力,只能由着郡主发疯, 在大街上当着许多人的面阉`割的谢家庶子, 已经不同了。
但有时午夜梦回,她还是会梦到一些上辈子她并不曾在场亲眼目睹的场面。
谢谨行拖着血淋漓的下身, 警告她滚远些的梦境。
她右眼皮一直在跳。
不想了, 不想了,除夕那天夜里,郡主想再一次用碎瓷片去伤他时,他不是一下就钳制住郡主了吗?这辈子他一定不会被人那样做的。
谢珥把织错的布交给翠枝, 让翠枝托信得过的人出府一趟, 拿给刘氏, 她想刘氏是看过真正的流云纱的, 定能帮她想出这边后期的工艺, 和张家那本“天书”上关于工艺后期的那段话是如何织制操作的。
“翠枝, 顺便...把这个小锦囊送去城外,给哥哥。”
谢珥手里捏着一个亲自织制的小锦囊,锦囊里头特意用金线绣了“金科题名”几个大字。
不是用府里的钱, 是用谢谨行给她的小金库, 让翠枝找人到外头买材料做的。
谢珥笑了一笑, 虽然有种花他的钱买东西给他的感觉,但她归还给谢府就花光了自己的积蓄,现在又被人困在这里,根本没钱啊,只能用他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