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是被我骗了,其实我办完事后又折回谢府。”
“我是身份卑微的庶子,在谢府,我同嫡弟积怨已深,所有人都知道。”
“案发之前,我曾看他不顺,把他打个半死,事后我想想还不解气,所以科考完回去把他杀了。”
他冷冰冰地说着这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在场包括主审官在内为之胆寒惊颤。
竟有如此残忍心狠,连年幼的手足同胞都杀害的人,且他虽然在认罪,语气里却全无认错的态度。
谢景天气得双眼血红,当场就想扑过去杀他,“你!我竟然看错你了!你娘说得没错!你是个畜生!我...我后悔了...”
谢谨行一袭绯红状元袍,头发梳得熨帖,一丝不苟,几绺散落的鬓发盖住了黯淡的蓝眸,依旧跪得端正,腰骨挺直。
只有旁坐的曹永一副恨铁不成的样子,忿忿拂袖走了。
重新被锁回大牢中,这次曹公公也对他放弃了,狱卒们就更加变本加厉地奚落他,把粪水全浇到他这个大牢里。
“状元郎是吧,弑杀嫡弟,只配吃粪!”
说着,又把那碗牢饭撒在了粪水之上,“有本事吃呀,你吃了它,我们就对你少点用刑。”
有人进牢,想把他往粪水上的馊饭里按,结果年轻男人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他不敢往前。
“你...你敢对我怎样,小心...小心我去告你...”那狱卒嚣张道。
“我已经认罪了,你们凭什么对我用刑。”
男子青丝半垂,眼睛往上看时也有一种睥睨之态,吓得他们顿住不敢往前。
“你们在做什么,去呀,他敢公然对官差不敬,本来就要用刑的,去...把刑具拿来,我看他还敢不敢拽!”
那狱卒又朝外嚷道。
可是没等刑具拿来,谢谨行闭目朝指缝间发出碎石,那些试探着欲靠近的狱卒纷纷摔跌滑倒在粪水中,哀叫着,爬都爬不起来。
重新审讯那天谢珥就在堂外,谢景天一脸悲愤欲杀人的样子出来,一见了谢珥,随即叫道:“我就当没养过这种畜生!!”
谢珥不得不拎起裙摆跟上,不断地回头想看谢谨行,但那天犯人迟迟没从堂中押出,谢珥只得先随将军回去。
府中原本摆放得满满的一百多箱聘礼被谢景天全部扔出了谢府后巷,一时间,前来争抢的人争得头破血流。
谢珥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扔。
“县主,真是没想到,行公子这人这么可怕,幸好你没嫁,奴婢打嘴,再也不说让你嫁给他的话了。”
前些日子还劝谢珥嫁给谢谨行不失为一条好退路的翠枝,立马就转了态度。
第85章
“翠枝, 他不可能杀迟哥的...”谢珥抱膝呆呆地坐在门槛上,望着廊庑之外阴沉的天。
“县主!奴婢就不明白了!迟哥是你曾经的弟弟,他虽然顽劣了些, 但是罪不至死,如今被残忍杀害, 县主你怎么还能帮杀人凶手说话呢?”
那天谢迟扑过来夺了刀匕刺向她那会, 看得出是真的铁了心要刺死她的,这事她没有同翠枝说。
“我就是...觉得他不会啊...”谢珥有些怔怔。
翠枝一副后怕的样子,“迟哥是谁杀的, 说真的, 奴婢不关心,奴婢真正关心的, 是县主你, 县主你清醒些,要是你嫁给这样可怕的人,还真不知道哪天会得罪了他,被他杀死的!”
翠枝只是担心她家主子辨不清人心吃了亏, 之后她看谢珥一副恹恹的样子, 连忙哄她, 也不再提这个了。
谢珥始终记得, 那天她去抓他的手, 同他说等他高中回来娶她出去, 然后,他就一下子敛了周身的戾气,像头为了靠近她, 甘心情愿拔掉身上尖刺的野兽。
他回握住她手的那刻, 回眸过来看她, 她看见了藏在他鬓发下的蓝眸,闪着坚定真诚的光。
那一刻她就有预感,哥哥他不会杀迟哥的。
可刚刚面对从审堂出来,谢景天恼怒的眼神,翠枝不解的目光,她很是苦恼,是她太天真,是她错了吗?可她是真的感觉到,他不会杀迟哥啊,谁会在杀人前,还狠狠踹迟哥那一脚,与他交恶增加自己嫌疑啊,上辈子杀人嚣张的谢谨行,也不会那样做啊...
谢珥在府中终日恹恹,沈言之曾来看过她一次。
翠枝见新科状元郎来看谢珥,很是高兴,对他越发殷勤。
谢府唯一男嗣没了,沈言之以后自然重新成为谢府承嗣的人选,县主嫁了他,就能永远留在谢府了。
翠枝天真,没有想过如果谢府唯一的嫡子没了,作为义子是怎么也得娶谢府真正的嫡女来传嗣的。
“县主她在里面。”翠枝欣喜地给沈言之带路。
谢珥看见沈言之的时候,有些惛惛然,不愿搭理。
“尔尔,我在大理寺认识些人,会尽量打点,不让行弟太痛苦的。”
沈言之撩了撩袍,弯腰蹲到谢珥跟前,把她当小姑娘哄,翠枝一见脸都红了,抿笑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知道行弟同你感情好,他出了事你难过,但你仔细想想,他是真的杀人了,杀的还是自己年幼的嫡弟。”
“我从宫中一出来,就听衙门的人说,行凶者用一张黑布作遮挡,显然极厌看见血迹,黑布之下剜肉剔骨,手段残忍,还自欺欺人地以为一张黑布能掩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