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湛淡淡咬着字,凤目冷而沉。
他目光勾着一枚鲜红的叶子,挑眉:“法律意义上的?”
“我很遗憾,但确实是。”
“你忘了?”叶湛随口道,“爷爷那年,就登报和你断了关系?”
男人似乎早料到了他有这种说法,语气淡淡:“怎么也改变不了我们血脉关系。”
叶湛不置可否的轻哂,他随意摩挲了下屏幕,准备挂掉。
那头,男子平缓的声音终于有一丝裂纹。
“等等,我有件重要的事和你说——”
叶湛一顿,重新将手机扣回耳边。
“周家的小姐下周回国,你帮爸爸去接。”
“叶卿。”叶湛打断他的未尽之语。
他荒唐的笑了下,眸中寒光凛冽:“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去联姻吧?”
“有什么不好的?男儿立于世,自当不拘小节,以成大业为重。自古成大业者不拘小节,更何况那周家姑娘与你门当户对,又生的貌美如花。”
叶卿难得讲了这么一串儿,平淡的语气不乏勾出点推崇之意:“周家,可是珠宝大亨。”
“穷到这个地步了么?”叶湛觉得有趣,他想看看这人还能刷点什么下限,于是笑,“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你也有姿色三分,稍微捯饬一下,那姑娘应该喜欢?美色侍人,当年不也不做的很好吗?”
亏得叶卿是个老狐狸,即便被气的不清,也只是胸膛起伏几下,便缓过劲来。
“你这孩子到底能不能懂点事,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今后叶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对皇位没兴趣。”叶湛低声淡讽,撂断电话,随手拉黑。
他在灯下站了会儿,却没一片枫叶落在自己肩头。
分明秋风吹过几轮,昆虫蛰鸣几番,枫叶仍是挂在树梢上纹丝不动。
莫名的,他想起了交换。
记得最初的交换,在上个盛夏。
他在紫藤树下偷闲半晌。
不想却有个姑娘忽然从草丛中窜出。
她手心里捧着颗幸运草,仰脸对他笑,脆生生的说要和他交换。
彼时,紫藤花开的正繁,阳光穿过浓郁的紫色,在姑娘眼中拓出一片繁花。
他目光落在晒得恹恹的幸运草上,又随着细白的指绕上她布满汗水的脸庞。
她双颊透粉,如有实质的欣喜攀上了眉梢。一双微翘的桃花眼里,深深浅浅的紫正次第绽放。
她清澈的笑着,唇边的一颗酒窝盛满阳光。
记得那时绿意荫浓,花影阑珊。
白衣少年指尖衔着书脊,心里却想。
她应是,喜欢花的吧?
……
风过,叶湛从回忆里抽离,狭长的凤目缓缓眯起。
枫叶似有情,携着秋风渡来一支,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肩头。
他抬指拾下,火红的叶面烧在掌心里,无端为骨节分明的指,添上几番旖旎。
他捏着纤薄的叶面,眼下的一颗小痣被枫叶撩过,他想起今日那姑娘对他的称呼。
爹咪。
真的是做饭好吃的意思?应当是对他的搪塞之语。
叶湛眼尾轻勾。
当时他见她实在窘迫,便没有追问。
现在嘛,他将枫叶收回兜里,抵着手机,在搜索栏随意按了按,而后低眼。
网页上,百科里跳出解释——
“爹咪,网络流行语,是指二次元里面一些比较柔美的男性形象。开始是被称为男妈妈,后来变成爹咪。?(1)”
男妈妈?
叶湛神色一停,乌发被秋风撩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退出百度,重新打开另一个搜索引擎。
解释是相同的。
屏幕上铅色小字历历,像铁锤,往他眼尾锤。
山横水色中,蓦然泄出一点清澈的红。
像是枫叶逡染,更像是眼尾本身带出的颜色,总之,冷白的面倏忽多增活色。
许是秋色无边,许是秋虫嘶鸣,许是那扇小窗上,一盏橙黄的灯影亮着。
那里住着个姑娘。
叶湛抬指轻轻点了额头,不可思议的弯唇笑了下。
笑完后,他也愣住。
莫名的,他抬手遮了眼,分明是这么个形象,笑什么啊?
手机在此时又震动起来。
是江淮尘打来的。
叶湛看了眼,接过,便听见懒散的气音随着电流无质传来。
“阿湛,花枝。来喝酒不?”
电话那头,民谣缓缓,慵懒悠长。
像是时光散入曲调中,他沉吟了下,应了。
“啧,怎么今日这么痛快,叶卿又找你麻烦了?”
“还挺敏锐。”叶湛淡笑了声,“他让我去联姻。”
“牛。”江淮尘喝了口酒,撂出一个字,而后饶有兴味的问,“你怎么说的呢?”
叶湛挑眉:“用得着和他废话?”
“也是。”江淮尘衔着酒杯笑着,“现代社会,哪来的什么包办婚姻?”
“话说回来,收集这么久的漏洞,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