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除了他以外,魔宫里害怕父尊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很能理解。
远处的谢无祈身形微微僵硬,原本涌到唇边的冷言冷语被生硬咽下,他挥手命守在殿外的魔卫进来,自己则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于是,等郁晚收拾好睡过的美人榻,再一转身,屋里哪还有谢无祈的踪影。
一直到夕阳西下,她都没有再见到谢无祈。
直到夜幕降临,谢无祈带着一身寒意以及身后几名魔卫,再次出现。
念念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他抬头看了郁晚一眼,小声道:“希望你昨日所说的,你是四阴时体质的人,那句话不是在骗人。”
这一点郁晚的确没有撒谎。
现在这幅身体与她在现实世界中的一模一样,她自己的出生年月怎么会记错。
虽然修仙界的四阴时体质与现实生活中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略有区别,但也大差不差,她是绝不可能弄错的。
但她不明白,谢无祈为念念找新的娘亲,为什么会提这样怪异的要求?
难道是这样的体质类似于炉鼎?只不过她这个是育儿版的?
没等郁晚琢磨明白,两个魔卫已经在谢无祈眼神的暗示下朝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递上一支缩小版的箭矢,另一人手中捧着一个古怪的法器。
郁晚接过箭矢,目光在那支缩小版的箭矢上顿了下,才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为首的魔卫鼻孔朝天,下颌朝着郁晚手中的箭矢一点,“话那么多作甚,你只需要用灭元弓取心头血,再将血滴在全阴石上就可以了。”
灭元弓?
郁晚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微微一愣。
再次垂头看向自己手中缩小的箭矢。
一股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猛地涌上心头,她急于去找谢无祈的视线想要证明什么,但还没来得及锁住对方的视线,就被他轻巧避开。
见郁晚一直不动,她对面的魔卫显然有些失去耐心。
这样的事情,这个月以来他们日日都做。对于这些出现在魔宫的女人,他们太清楚她们的下场了,无一不是短暂的留在魔宫一日,待全阴石验出结果后,又永远的消失。
若说最初他们还对这些可能留在魔宫的女人心存敬畏,那后来一个月的验证也足矣证明,魔主根本不会留下她们。
所以,见郁晚迟迟不动,耽误时间害自己可能要无法交差,魔卫也不再等,作势便上手去夺郁晚手中的灭元弓,口中还振振有词道:“磨磨唧唧,你既然下不了手,那小爷我便帮你,省得耽误了我们兄弟的时间是小,耽误了我们魔主的时间才是大!”
郁晚一时失神,灭元弓被对方抢过去。
箭矢划过手掌,她下意识惊呼出声,手心中的痛感让她狠狠皱起眉头。
然而还没等她发作,原本趾高气昂矗立在她面前的魔卫“砰”地一声便被甩开,狠狠撞上一旁的琉璃花架。
琉璃碎了一地,盛开的花也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郁晚这才注意到,那些花架上摆着的,都是同一种花。
这种花在灵界被叫做“断情”,因其从不开花而被人所熟知。
但在魔域,断情还有另一个名字,初颜。
它开在魔域,四季常盛,芬香不止。
灭元弓掉在脚边,因沾染了鲜血,逐渐蒸发成清透的迷雾。
这是灭元弓独有的特性,因为她用过,所以极为清楚。
郁晚也顾不得掌心的伤口,猛地抬头去寻人,就见那人沉着脸,大步走向门外。
原本捧着全阴石的魔卫,战战兢兢地伏跪在地。
郁晚绕开他们,便追着那道身影往殿外跑,一直追到那日她被魔卫押送去见谢无祈的大殿上。
月光无声沉寂。
空荡的殿内,郁晚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猛烈震颤的心跳。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过往的足迹在脚下叮铃作响。
同时奏响在两个人慌乱的心上。
郁晚抿了抿唇,回来后第一次有些局促。
静坐的青年像是猜到她要做什么,从原本的沉默阴翳中挣脱出来,缓缓抬起头,身子向后一仰。
他懒散斜倚在魔尊大殿的宝座上,玄色衣衫微微敞开,浅褐色的眸子里漫着不羁和轻佻。
再不复往日的高冷出尘和疏朗蕴藉。
郁晚在回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与他这么近及距离的对视,是以,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本漆黑漂亮的眸子像被蒙上一层暗黄色的纱,变成了略显暗淡的浅褐色。
开口时,她的声线都在颤抖,“谢无祈,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她艰难地扬起一抹笑,连唇角都僵了。
然而对面的青年并有给出任何反应。
就那么无声的,看了她许久 ,久到郁晚的眼睛都因为长时间紧张地睁着而干涩。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沉默下去时,他微微动了。
原本懒散后仰的身子前倾,缓缓掀起眼皮,朝她敷衍一瞥,漫不经心地嗤笑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