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荷赶紧“呸”了一声:“您这么在乎别人,就只糟践自己。”绿荷大着胆子说。
陆柒最怕她念叨,揉了揉额角, 转移话题:“对了,你没跟别人说吧?”她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拢了拢头发。
“没有, 您不是谁都不让说嘛, 奴婢哪敢。”绿荷撅了撅嘴。
陆柒微微一笑:“我是不想小题大做。”
“三少夫人,您的早膳, 青棠专门做得药膳。”四娘亲自端了来,看了看陆柒,愧疚地道, “昨晚都是奴婢不好。”
陆柒亲自把早膳接过来放在桌上, 打开一看人参燕窝红稻米粥,拍了拍四娘的手:“跟你没关系, 别往心里去。对了,你没跟秦艽说吧?”
“没有。”
“那就好, 这事儿谁都别再提了。”陆柒直接端了碗粥就要喝。
“公主, 您还没洗漱呢。”
...
陆柒用过早膳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带着绿荷去了寿安堂。十五一过, 大家也都闲下来,有事没事都会在在寿安堂聚聚。
她来的时候,朱静婉正说得绘声绘色,她向来消息灵通。
原来昨日有人在永城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泡得都面目全非了,只是凭身上的衣服和打扮,才认出来是春风阁的头牌绵音。
“啊!”萧予蓉胆子小,缩在周雨柔的怀里。
“吓死我了你!”萧予芙被她这声惊呼吓了一跳,想再出言斥责几句,看见陆柒进来,眼神闪了闪,还是什么都没说。
“娘,大嫂,二嫂。”陆柒向众人打过招呼,坐在左首,饶有兴致地问朱静婉,“那是他杀还是意外?”
朱静婉挨着她亲亲热热地坐了:“还不知道,顺天府正在查。这绵音虽然比不上知意,但是好歹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据说好多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家寄托哀思呢。”
“你呀,最爱胡说!”王夫人摇头笑骂朱静婉,几个媳妇里其实她最喜欢朱静婉,只要她别那么小性儿,有她在一旁逗乐,气氛总是很活跃。
周雨柔看王夫人虽然高兴但是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很轻松就把话题转了,说最近哪家绣坊又进了江南最新的绸缎,那缎子比鸡蛋还滑,颜色柔得能出水似的,惹得除了陆柒之外的其他人大感兴趣。
陆柒静静地坐在旁边磕瓜子,听她们很热烈地讨论,声音离她很近又很远。
她环顾大厅,当初也是在这里拜的堂。那时她将这里当成龙潭虎穴,亦或是比皇宫小了点的樊笼。
可日复一日,她变了。她们闹过吵过,争过误会过,但每晚都会聚在一起用膳。她们知道她能吃,吃完了会等着她。知道她喜欢吃鸡,每天必有一道炖鸡。知道她不爱吃苦的,也会特意叮嘱她多吃苦瓜去火。
昨晚她梦见了小时候,只有她和娘两个人缩在角落里捡剩饭剩菜吃,外面的羌人围着篝火大口吃肉,他们在庆祝。
那篝火暖得让人忍不住靠近,陆柒趁她娘不注意,走了过去。
一个羌人的小男孩,对她招招手,要把手里的肉分给她。她伸手去接,却被那孩子的父亲一脚踹开,嘴里不停咒骂。那男孩的母亲把男人和小男孩拉走了,他们一家人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跟着大家继续载歌载舞。
谁也不在乎满脸是血的陆柒,她娘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把她抱了回去,温柔地给她擦拭鲜血:“小柒,不哭。”
“我没哭,”陆柒睁着大大的眼睛,“娘,为什么我们没有家人?”
有水滴在陆柒的脸上,她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摸她的娘的脸,却被她反抱在怀里,外面的欢歌笑语压住了帐篷里微弱的啜泣。
她后来有了兄弟、家人,营里的篝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真暖,她想。可转眼间,一切又都没有了。
可夺走这一切的人又给了她新的火种,陆柒眼里的女子有些模糊,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双线条流畅精致的桃花眼,这火种在她心里扎了根,该割舍的时候才知道发现竟然那么深,那么痛。
忽然陆柒耳朵尖抖了抖,看向门外。朱静婉不明所以地跟着向外瞅:“你看什么呢?”
结果话音刚落,就见孙嬷嬷脚步匆匆,神色惶惶地走来,在门口左顾右盼。
朱静婉倒是没当回事,回去继续聊,陆柒却没移开注意力。
高嬷嬷好似也注意到了孙嬷嬷,她不露形色地走过去,俩人低头私语了好一会儿,高嬷嬷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又俯手在孙嬷嬷耳边说了什么,孙嬷嬷用力地点头。
陆柒发现她们两个有意无意地还往她这边瞟,然后高嬷嬷就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王夫人身后。
王夫人乐完轻轻靠在椅背上,呷了口六安茶润润嗓子。
“说吧,怎么了?”
高嬷嬷上前半步正要说话。朱静婉笑着坐在王夫人身旁:“我早瞅见高嬷嬷跟孙嬷嬷说话了,有什么事让我们也知道啊。”
王夫人拍拍她的手:“就你皮。”却也没不让高嬷嬷说。
高嬷嬷脸有难色,觑了陆柒一眼,还是如实道:“外面不少人说十五晚上看见那个绵音姑娘和咱们家三少爷一起喝酒,后来就再也没见着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