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这正是红袖招头牌、京城第一名妓知意姑娘的画舫。画舫一开,也昭示着知意姑娘与有缘人相遇,那如翠鸟弹水,黄莹吟鸣的歌声扣人心弦、动情至深,更是说明知意对此人上了心。
湖上的看客忍不住从船舱里探出大半个身子,盼望有幸能一睹佳人容颜。众人更是不免猜测这座上宾究竟是何来头,要知道多少王公贵族都没有这个待遇。
陈子琪端着酒杯,如痴如醉地看着前方婉如游龙,翩若惊鸿的知意。
佳人紫衫如花,步步生莲,身姿合着歌声越舞越快,裙裾翻飞,一双水眸欲语还休,朦胧飘渺,当真可谓是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一曲终了,陈子琪起身大声喝彩鼓掌,知意行礼退下更衣。他还依旧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良久,陈子琪扬天一叹,与一旁悠然自得的萧宸予碰了杯:“萧三,我算服了你!能登上知意姑娘的画舫不说,还有幸得佳人一曲一舞。上次廖世峰那小子一掷千金、苦求七天都未能如愿。”
萧宸予干了杯中酒,摇头道:“子琪兄可是说笑了。”右手端起酒壶再度斟满酒杯,敬向高丽世子李成钰,“全都仰仗世子,你我才能踏上这画舫。”
陈子琪心领神会地冲萧宸予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和萧宸予一起向李成钰敬酒。
却见他在一旁自斟自饮,有些心不在焉。
陈子琪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过去,问道:“世子,可是哪里招待不周?”
李成钰好似才听到一般,忙举杯相碰:“没有,没有,今日两位安排得极为妥当,美人如斯,对酒当歌,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来,干了。”说完,一饮而尽。
萧宸予手指在扇柄一扣,扇子转了个花,问李成钰:“世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然,为何这桃花酿也喝出了几分愁绪?”
李承钰的俊脸发红:“没有什么事,只是看知意姑娘的舞看得入迷罢了。”
萧宸予刚一挑眉,伴着娇笑声,从后袅袅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颜若朝华,艳丽无双,耳上的红玛瑙流苏耳坠更衬得她白腻的脖颈修长纤细。
美人微侧头福了一礼,风姿婉约,朱唇微启:“多谢世子抬爱。”声音娇媚醉人。
陈子琪立时手足无措:“知、知意姑娘!”
知意对他浅浅一笑:“陈公子好。”
陈子琪觉得自己半边骨头都酥了,连忙让座。知意恰好错过他殷勤的眼神,很自然地挨着萧宸予在另一边坐下了。
旁边的丫头伶俐地将她的酒杯斟满。知意翘起兰花指,轻拾酒杯,娇声细语:“可惜,知意却知世子心不在此,这杯是罚世子拿知意做挡箭牌。”
涂着艳丽丹寇的雪白手指将酒杯抵到嘴边,眼前是笑靥如花的佳人,李成钰此刻也不禁有些心驰荡漾:“好,我喝!”
知意喂完了酒,剥了一颗葡萄喂给李成钰,就这么一个动作,看得陈子琪已是热血沸腾,心痒难耐。
“世子,知意也很想知道,究竟什么事,能令您连小女子的舞都视而不见。”知意恍然不觉陈子琪那要吃人的目光,只看着李成钰。
李成钰只见知意媚眼潋滟,秋波盈盈,他哈哈一笑,张嘴吞了葡萄,又恢复了往日的豪迈不羁:“也没什么,就是总想到一个女子。”
陈子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竟然还有人能让你在知意姑娘面前都忘不了她?是妙音坊的姑娘吗,还是春风阁?”
“不是,就是在宫里我跟你们说错过了的那人。”李成钰本以为会将陆柒忘在脑后,结果分别越久越是想念,着了魔似地将她的一颦一笑在心里过了无数遍。
“是位公主。”他想到绿荷和红芍是这么唤她的。
知意用丝帕擦了手,一撩青丝,苏合香异香扑鼻,淡淡地说:“公主金枝玉叶,是知意造次了。”
陈子琪不好接话了,毕竟公主与妓子的确不可相提并论,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现如今宫里好像只有大公主?”萧宸予柔声开口,打破了僵局。
知意向萧宸予嫣然一笑。
陈子琪在一旁撇嘴,赶紧抢着说:“是啊,三、四公主早夭,二公主自幼体弱,不适应京城气候,一直在金陵休养,五、六公主年纪小,在那边陪她。现如今,只有大公主在皇宫,不过大公主脾气,嗯,有些要强。”
李成钰星眸灼灼:“那一定就是大公主了。此等女子,我从未见过。你们汉人啊,总是喜欢那乖巧柔顺的小娘子,我们高丽就不这样。这女子就跟马一样,越烈、越难驯服才越有味道。”
陈子琪看着李成钰脸上的神色,笑了几声,在一旁又劝他喝酒。
李成钰几杯酒下肚,更添谈兴。
萧宸予心里微动,在一旁推波助澜,勾得李成钰简直如遇知己,拉着他说个不停:“你不知道,知意姑娘虽有惊人之貌,才艺双绝,却远不及她那一笑令我动心。分别之后,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她!”
陈子琪不胜酒力,满脸涨红,眼睛发直,拍案而起:“胡说,谁都没有知意姑娘美!世子,你那是什么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