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没有理会她现在的失望之情,抬手敲了敲门。
“苏婶子在吗?我是镇上百货商店介绍来的。”
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身形不高,有些消瘦,一身深蓝色布衣,虽然经过多次漂洗已经有些泛白了,但在这个人均补丁的年代里,算是顶好的衣服了。
她眯着眼打量了两人一番,转身带着她们进屋。
春华牵着妈妈的手乖巧地跟着走进屋里。一进去,她就被震惊了。
屋子里全是各种布料和成衣,而且看样子这还只是一部分。
“你们...是镇上的售货员李若梅介绍来的?”苏婶子端来了两杯水给她们,开口再次确认了一番。
“是的,婶子叫我欣然就好,这是我女儿春华。”欣然便接过水杯笑着介绍了自己母女两人。
是她拜托镇上的百货商店的李若梅才找到了苏婶子,这位之前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丫鬟,尤其擅长刺绣手工。
可惜现在谁的衣服不都是那几种灰扑扑的颜色,要是穿着鲜艳而奢华,就像是走资本主义享乐风,那么就离被批、斗不远了。
所以苏婶子这一身技能也无用武之地,只能帮人裁剪衣服,凭借扎实的功底和优惠的价格,做着薄利多销的辛苦活。
也幸亏苏婶子儿子在城里当工人,家里经济情况也才慢慢好起来。
欣然斟酌着开口:“婶子,这次我们来是想拜师学艺的。”
“这...现在你们学这个也没用啊,赚不了什么钱,还熬坏眼睛。”
苏婶子不想坑她们,她这双眼睛就是这样熬坏的,现在年纪大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欣然自然知道,再过些年,人们的生活水平渐渐提高,这种刺绣的手工衣服会到一个天价。
并且万一以后她要是进入了古代世界,说不定还能凭借这个收益赚点小钱钱呢。
对的,欣然不仅仅是想春华学习一门受益无穷的技术,她也想学啊。
欣然听到这番话,对着苏婶子笑了笑,然后开口:
“婶子,您别担心这个问题,就算是不能拿来当饭碗,给自己人做做衣服,垫垫鞋垫啥的也好啊,谁不知道您是十里八乡里的这个。”
欣然对着苏婶子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欣然直白地夸赞,她也不禁有些乐呵,这也算是她唯一能拿出手的了,当年她就是靠着这门手艺在孩子他爹死了之后撑起了这个家。
欣然见她态度有些松动,再接再厉:“您要是收我们当徒弟,我们能给20的拜师费,再加上五十斤细粮、30个鸡蛋。”
苏婶子一惊,这拜师费也太丰厚了,想着自己城里刚出生的小孙孙,可怜见的现在吃个蛋也不容易。
就算是教两个人也很划算,反正她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怎么准备再继续做这活了,于是咬咬牙,“好,我教你们。”
第二天,欣然和春华就带着拜师礼再次去到了苏婶子的家。
苏婶子清点完这么多东西后,声音有些微颤抖,说了两个好字。
毕竟这个时代的最大硬通货还是粮食,要不是欣然偶尔去黑市逛逛,攒了不少细粮,怕是也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来。
仿佛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苏婶子去了自己的屋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她抚摸着包裹,似乎有些怀念,轻手轻脚地打开。
春华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不禁张大了嘴巴。
里面竟是两件旗袍。
一件旗袍是白色丝绸的,上面还绣着兰花,清净悠远、淡雅自然,光看料子和刺绣功夫便足以表明这件旗袍的珍贵之处。
欣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在喧闹繁华的大上海,报童叫卖声、轨车轰鸣声、沿途小摊贩吆喝声中,一位身穿白色兰花刺绣旗袍,烫着小卷,略带淡妆的女士提着手提包,坐着黄包车经过,仿佛一阵清风掠过。
她不禁这刺绣的魅力所惊艳到。
另一件旗袍竟是大红色,面料不是丝绸,而是金丝绒质地,更显得雍容华贵,上面刺的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艳丽!欣然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样一个词语。
身穿红色旗袍的女士,红唇微张,斜靠在沙发上,慢慢吐出一口烟雾,眼波含光。
白玫瑰与红玫瑰!
这两件衣服就像是两个人,性格分明,风格迥异。
苏婶子面带怀念模样地看着这两件旗袍,却不敢用手去摸它,怕手上的茧子勾丝。
她已经好久没有再刺绣了。
“这两件衣服,是我年轻时最得意的作品,可惜现在也用不上了,今天你们既然拜师,想要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那么这两件旗袍就送给你们作为礼物吧。”
苏婶子对着欣然她们笑了笑,又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把旗袍递给欣然。
欣然接过了旗袍,手有些颤抖,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文化的传承和责任感。
她坚定地点点头,“我们一定会学好这门手艺的。”
苏婶子闻言一笑,“你们还算幸运,再过两年,老婆子我都快瞎了,可惜我那儿媳妇儿不肯学。”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奶奶,我以后也能像你这么厉害吗?”春华已经完全被旗袍的魅力所折服,这可比百货商店里的小裙子漂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