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亏得欣然去的早,在那里没等多久就有一个穿着蓝色袄裙的年轻女子走进店里,一直在店里等候的掌柜一见到她就连忙迎了上去,还朝着欣然使了个跟上来的眼色。
“这位就是欣然了,她的手艺你们也是知道的,在我们店里是这个。”掌柜的边说还边竖起了大拇指。
女子朝掌柜的点点头,转过头看了眼欣然,语气温和地说:“你叫我阿菊就好,等会你就和我一起去明府,记得不要东张西望,有什么事我会提醒你的。”
欣然也笑着对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她拿起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就和阿菊一起出门。
明府距离成衣店有些远,她们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明府大门口。
果然是沪市四大世家之一,端的气派。
门前两头桀骜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抬起头就能看见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明府。
古人云:“阳宅首要大门者,以大门为气口也!”
欣然单从这门就能窥探几分世家底蕴。
欣然跟着阿菊走进府里,就感觉自己真的像是来到了古代的王公贵族的府邸。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池沼,移步换景。
让欣然感叹这完全就是一个小的苏州园林,她默默在心里算了算价钱,在租界内这么大占地面积,确实有钱。
不过她还记得阿菊的话,不能东张西望,所以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真是气死我了,你们不是说表哥来我家了吗,怎么我一回来他又不在了?”一个让欣然隐隐觉得有些耳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欣然微微抬头瞄了一眼,竟然是明潇潇。
欣然心中暗叹糟糕,可千万别撞上。
可是有的时候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正愁没处发火的明潇潇看见阿菊和低着头走过的欣然,当即就大声喊道:“站住,那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欣然听到这话时就已经做好了还没上任就要被辞退的准备了。
“回禀大小姐,这是八太太新请来的绣娘。”阿菊对着明潇潇恭敬地说道。
“哦?抬起头来我看看。”明潇潇突然感觉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欣然知道没办法躲避了,只好抬起头。
“哟,这不是拒绝了我的那位绣娘吗?怎么,不去找你那亲戚了?还沦落到给一个姨太太做衣裳?”许是在气头上,明潇潇见到欣然有发不出的火。
欣然当然知道不能得罪这位大小姐,于是低着头说道:“承蒙大小姐的照顾,当初下船后我们一家也确实是想去投奔亲戚,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我那亲戚家似乎生了变故,一家子都不知哪儿去了,说来还多亏大小姐的赏钱,让我们在沪市能够安顿下来,我心中一直感激不尽,可是为了生活我也只好凭着自己这点手艺谋生。”
明潇潇听了这话心气稍微顺了些,到底还是记着船上的一份情,没再刁难,只是哼了一声后,带着后面跟着的仆人走了。
阿菊看她走后松了口气,悄悄对欣然说:“她是大房那边的嫡女,我们都叫她大小姐,她的脾气可不算好,你这算是幸运的了。”
说着又惊奇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拒绝了这位大小姐的邀请,她可是非最好的不要,你还算是有些本事。”
欣然自然是表示谦虚,连连否认。
心里却暗叹,看来这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不大好啊,她知道一般像这种大户人家的关系都很复杂,可这一来就让她给碰上了也是倒霉到家了。
接着再走了一会儿,阿菊就将她领进一个院子。
她让欣然在原地等着,自己轻轻上前敲了下房门,“八太太,绣娘到了。”
过了会,房间里传出一阵慢悠悠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欣然跟着阿菊走进房门。
里面是传统的中式房间,光看房间的各种摆设就已经知道是价值不菲了。
刚进去就感觉到和外面完全不同的温度,房间里用上好的无烟煤烘着,温暖又舒适。
阿菊朝着榻上躺着的人走去,上面躺着一个身材婀娜身穿靛蓝色旗袍的女子,手中正拿着烟袋,眼神迷离,美美地吸上一口烟,再慢慢吐出来,云雾缭绕的。
欣然还是第一次在民国见着女人吸烟,因为这个时候的烟可不便宜,底层民众的劳动力大多是男人,所以也只有他们有经济实力买上点烟丝抽上两口。
阿菊看了看欣然,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耳边小声告诉了八太太,正在抽烟的八太太听到这事,眉毛一挑,看向欣然:“哟,你倒是厉害,还能拒绝那小妮子的招揽,不过既然你和她有怨,那就是我这边的人了。正好我也想做几件春衣,你过来替我量量。”
欣然听到话后,打开包裹,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软尺替这位八太太量尺寸,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只是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
欣然奉行的就是说多错多,她只顾尽自己的职责就好。
八太太看见欣然的样子眼底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但嘴上却说着:“真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