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听闻,白驰曾在离京的时候被大长公主逼着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平京城,乃至于这六年过去,虽然她战功赫赫,高宗皇帝也曾数次宣召,她都以这个为借口给挡了过去。
雍州郡王曾三次身负皇命,追着她的脚步,想同她见上一面,她都避而不见,断的干脆,半点不容情。后来又听说她许婚也和部的坦桑王子。
一个女人,驰骋男人主导的战场,还博得了一席之地,不论她的传说有多少的杀戮与鲜血,总也逃不开桃色传闻。
还有人谣传她,天生阴阳人,有着女人的外貌,男人的身体,因此,她心底深处是爱着女人的。
总之,这样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疯女人,魏岷之并不十分确信自己能劝服她跟自己回京,护卫姬后。
可是那位说,只要他将姬后的密信交给她,她看了自然会跟他回去。
魏岷之并不知道密信的内容。密信非姬后的亲笔信,却是那位仿着姬后的笔迹所书。
*
魏岷之看着女人喝酒吃肉,同一帮老少爷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全然没将自己所求之事放在心上的样子。魏岷之拉着一张脸,难免焦急。他是姬后的人,姬后要是倒了,他的仕途前程也就没了,严重点,这么些年,同他有过仇怨的,势必会蜂拥而至找他清算。
武将们不间断的找他和姬参军敬酒,魏岷之被灌了不知多少碗烧刀子,喉咙冒了火般的疼。转头去看姬参军,东摇西晃,满面红光,下一瞬,脑袋重重磕在桌上,人事不知了。
酒喝得多了,就容易上头。
魏岷之终是失去了耐心,深一脚浅一脚的晃到白驰跟前,质问她什么意思?
是不是怕这一回去被谁给缠上了?
又扯着喉咙说:“大可不必!瑞雪公主寡居后就被大长公主接去了府中,一直帮忙抚养小世子,朝夕相处,自小养出来的感情,不是亲母子也胜似亲母子了!满皇城的人都知道,大长公主是那个意思。所以敢问白将军还在顾虑什么啊?都过去多少年了,一拍两散的两个人,你该不会还当郡王放不下你吧?”
闹哄哄的大帐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消音。
白驰半依在柔软的靠椅上,抬眸看过来。
魏岷之手心冒汗,这陡然紧张的气氛让他的心脏受不了,因此,他很顺理成章的让自己晕了过去,晕倒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假装的,等真倒在地上了,他又觉得躺下真舒服啊,脑子一片空白,真就睡了过去。
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身下床板颠簸不堪,一阵阵的想吐,头昏脑胀的难受。他翻了个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看样子像是快醒了,别走太远了,就近挖个坑埋了吧。”有人在他头顶说道。
魏岷之吓的一个激灵,后背瞬间起了冷汗,嚯得睁了眼。
“呀!醒了呢!没办法了,看来只能活埋了。”说话的人语调又软又柔,一听就是女子。
魏岷之抬头一看,果见到一名极为貌美的女子,她手里提着一盏马灯,照得她的脸白的发光,眼珠子漆黑。
魏岷之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外头是漆黑的夜,凉飕飕的夜晚,呼呼的风声,一切都透着诡异的恐怖。
他猛地一下子后背撞上马车棚,面上煞白,眼珠子瞪得溜圆,“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性命!”
女子眯了眯眼,发出桀桀怪笑。
“好了铃兰,你别真将魏大人吓尿了,骚味熏得你没地方待。”一人推开座驾后面的马车门,敏捷的钻了进来。
魏岷之辨认了会,隐约记得先前喝酒吃肉的时候,这个男子也在其中。心中略安。
铃兰的脸像是变戏法似的,一扫先前的阴郁诡异,展开笑颜。她一笑,仿佛马车都跟着亮堂了起来。
当她眼珠子再次落在魏岷之身上时,后者不由的红了脸,后知后觉的申辩道:“我没有,没有被吓到。”他整了整衣摆,表情不自在道。
铃兰忽然又阴恻恻从发间拔出一根长长的缝衣针,比划道:“这小子不会说话,还是把嘴缝上吧。”
第55章 南城门
平京的初冬, 昼短夜长,第一场雪尚未落下,刺骨的寒风已叫人知道,今冬恐怕极其难挨。
南城门尚未开启, 城门外已聚集了很多百姓, 有走南闯北讨生活的贩夫走卒,有挑了柴禾担子, 篮框里装满了各种吃食小玩意, 从乡下来赶集的乡民,还有衣衫褴褛混在中间讨饭的乞丐。有一妇人身上背着一个孩子, 手里提着一篮筐的鸡蛋, 已等不及开始叫骂。-
忽地, 自远而近一列人马,呼啸而至。
百姓们听到动静, 挑起担子纷纷避让,生怕被贵人们的马匹踩踏了。推搡间,妇人被撞倒,篮筐侧翻,鸡蛋碎了一地。
谁知这些人到了近前, 纷纷勒停了马,并未靠近。
距离城门开启还有小半个时辰。
白驰回头,轻声说:“原地休整。”
一行人策马疾驰, 走了一天两夜,除了白驰精神尚可,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