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不急不躁:“哦?”
沈寂附到她耳边,神神秘秘道:“我刚才和侍书一起打扫马车,里里外外的打扫,发现铺盖的夹层下木板松动,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白驰:“嗯?”
沈寂:“元宝!好多的金元宝银元宝!娘子,你知道这事吗?不会是沈家有什么阴谋诡计想害我吧?”说的就跟他不是沈家人似的。
白驰:“嗯,我知道。”
沈寂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顿了下,“什么?”
白驰:“这些金子银子是我放的,我的嫁妆,原本想着等过些日子再写信告诉你,那些是给你赴京赶考的盘缠。所以,你放心,不是什么阴谋阳谋。”
沈寂定定的望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拉住她的手,抬起来又放下,上上下下看她,“娘子,你怎么做到的啊?族老们真将你的嫁妆还你了?他们真这么好心?他们可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你……”
剩下的话被白驰叼在嘴里再也说不出了,白驰有最有效的方法制住他,保管他老老实实,一整个听命行事,指东不敢往西。
夜里安置后,白驰一直没有睡着。她无意识的睁着眼,眼珠子凝固不动。
多没意思啊,她这无趣又可悲不知何时是尽头的人生。
浓稠的黑夜压在她的胸腔,像无形的手,抓挠她,撕扯着她。将她嚼碎了吞噬殆尽,又吐了出来,她就像是没有归处的幽魂,看着自己稀碎的肉身,挑挑拣拣,又拼凑出一个状似完整的自己。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连猫狗都不再叫唤了。死一般沉寂的夜,只剩她一个夜不能寐。
醒着和睡着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一睁眼,又会回到最初。
她做下的任何事,留下的任何痕迹都会被抹消。
孤独如影随形,绝望永生相伴。
“小驰,你怎么还不睡?”有人侧过身将她揽住。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他的声音并不含糊,不像是刚刚醒来。倒像是一直醒着,沉默着,等待着,终于是忍耐不住试探着出了声。
他将她又抱紧了些:“同我说说吧,我知道你有心事。你不说,我不会乱猜。”
“一个人要是心里装了太多事对身体和精神都不好,你要不愿我说话,我可以听你说。”
“……小驰,也许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巨大的悲伤突然铺天盖地压了下来,白驰想哭,可是她发现眼睛干涩,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沈寂的拇指横了过来,擦过她的眼,大概是他也觉得她应是哭了,想为她拭干眼泪。
白驰却突然动作,双手握住他的右手,狠狠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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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有嘈杂的叫卖声,孩子的追逐吵闹声,还有人捏着嗓子尽量小声的驱赶,那声音是熟悉的,又很陌生。
直到有女人尖着嗓子叫骂,“凭什么不给我家孩子在这玩?凭什么?这客栈你包了啊?都是花了银子的凭什么惯着你家!”
白驰倏忽睁了眼。
沈寂在门口轻声劝说了几句,急急推开门,见到白驰直愣愣的坐着,又气又无奈,“吵醒你了?现在不讲理惯着孩子的太多了,我让侍书看着点,那小子不会说话容易得罪人。”
白驰一定一定的转过脸,像是忘了擦油的机械轮轴,看上去有些吓人。
沈寂面上忧色更甚,上去抓过她的手就要诊脉。
白驰像是成了受人控制的傀儡,掀开被子,外衣也不披一件,散着头发赤着脚,直直就往门外冲。
沈寂吓了一大跳,幸而他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后背猛地抵在门上,张开双臂,哐当一大声,吓得屋内屋外都是一跳。
沈寂冲过去那一刻忽然意识到白驰大概是得了梦行症,心念急转,不想因抱住她而惊吓到她,只打算拦住她不叫她出门,不料这客栈的老房子年久失修,房门摇摇欲坠,稍用力撞击一下,竟是这般惊天动地。
店家娘子也听到了撞击声,伸出脑袋,大骂,“哪个杀千刀的不爱惜我家屋子?弄坏的,是要赔钱的噢!休想抵赖!”
白驰冲他眨眨眼,盈盈的水光沾在睫毛上,她上前拉住他的一只手,像是怕美梦破碎,声音很轻:“阿寂,来,掐我一下,我看疼不疼?”
时间没有倒流,难道是绝境逢生,困局可解?
第8章 一段过往,立志明心
沈寂非常担心白驰的精神出了什么状况,日夜都要守着她,陪着她。虽然已身在云亭,却不急着去书院。
侍书很为他着急,说:“公子,你以前那么爱念书,吃饭出恭都会嘴里念念有词不叫自己歇息片刻,现在怎么大段大段的浪费时间?你不想一举得中扬眉吐气啦?”
沈寂对这个不懂他心的小厮很无语,“谁真的爱念书了,要不是我这样的出身只能靠念书出人头地,谁愿意起早贪黑,吃苦受罪还被旁人骂作书呆子?那不是没办法嘛!”
侍书想到了“白娘子的嫁妆”,对公子的吃软饭行径表示强烈鄙视,愣头愣脑道:“公子,我以前认为你是个有骨气的公子!”
沈寂倒是聪慧,他一说他就能领会,气得直翻白眼,耐着性子解释,“但凡这世上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科举关系我的前途,但娘子的一切关乎我的命,你说前途重要还是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