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白驰正追捕一名敌方斥候,误闯肉铺,打落屠夫手中的砍刀。大概是求生的意志让大黑生出了勇气,不断朝白驰喷响鼻,白驰敏锐的捕捉到它要传递的信息,从放满咸肉的肉缸里捉住躲藏的斥候。
“倒是个通人性的小东西,”白驰丢下这句评价扬长而去,不一会,李振带人进来将肉铺的一干人等押回去受审。又将大黑抬了出去,寻了兽医治伤。
寒风凌冽,谢无忌慢慢拢住披风,兜在白驰身上,几乎将她整个的圈在怀里。他是如此的怀念这种感觉,又忍不住将头搭在她的肩上。
白驰一身正气:“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谢无忌:“我冷。”
白驰:“我不冷。”
谢无忌:“所以你忍忍,让我取取暖。”他抬手贴了下她的脸,一触就走,果真冰寒彻骨。
白驰:“……”
而后,他又心安理得的将她抱的更紧了些。
从内城到城郊骑马很快就到了,再往前道路泥泞难行,白驰拍了拍扣在腰上的手,身后没反应,肩头呼吸绵长,她侧过脸看去,见他的头几乎埋在她的颈窝,双目紧闭。
白驰不得不出声提醒,“阿寂,到了。”连喊了好几声,谢无忌才悠悠醒转,并未立刻坐直身子,仍靠在她的肩头,缱绻温柔,“还是靠在你身上睡的踏实。”
白驰只做没听见,当即下马,谢无忌没坐稳,夸张的手忙脚乱几乎摔下马去,又被白驰扶住手肘,按在马背上。
“你也随崔有道在军中历练了三年,怎么还不会骑马?”
谢无忌:“南怀临海,水系发达,草木丰茂,多蛇虫鼠蚁,我倒是有心想学骑射,奈何没有辽阔平整的土地让我肆意奔跑。我听说近郊的龙武马场很是不错,要不你教我?”
白驰看向他,神色有些冷:“我记得你说过不想惹来非议,让我往后避着你些,你现在自己反而凑上来,又是何意?”
谢无忌软弱无力的弓着身子,不为所动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双眼微合,藏了情绪,懒洋洋道:“这个凑字用的很有灵魂,不错不错!白大将军,不知你是否记得,你还欠我十一万六千八百五十九两银子?”
白驰:“……”
谢无忌:“账目看了吧?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他歪过头来,表情认真,显得善解人意,很替人着想的样子,“大将军两袖清风,拿什么还?什么时候能还完?你领着正三品的官职,按例该受永业田2500亩,可这田地迟迟没划到你名下,让我猜猜姬后怎么同你说的,定是告诉你平京城方圆百里良田已被世家大族瓜分的差不多了,无有好田,让你不要心急,再等等看,到时候一定赏你块沃土良田……”
白驰正要说话,谢无忌又紧跟了一句,不让她张嘴,“让我再猜猜你怎么说的,你一定说你不在乎这些身外物,只要有衣穿有饭吃,其他无所谓。可是大将军呀,你毁人财物,你还欠着我的钱没还呐。天后没管你?没说替你还这笔银子?”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除了永业田,你应当还有9顷职田可以租用耕种。如此,你从神古官带来的那些人也都有地方安置,至少可以自力更生了。何至于将个巴掌大的将军府折腾的不像样,花花草草的全犁了种菜。现在是冬天尚且看不出什么,等开春了,你满屋子都是米田共的味道,你受得了?”
白驰被他说的仿佛都能闻着味了,眉毛鼻子挤到一处,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倒也没生气的意思,凉凉道:“你是在挑拨我和姬后的关系?”
谢无忌突兀的笑了下,俯下身来,“说真的,要不要我帮你个忙?”
白驰:“?”
谢无忌:“不给你田地当然不是皇后的意思了,你是她的人,她巴不得多抠点东西给你,好笼络人心。她以雷霆手段将窦素拉下马,又强行将你拱上三品大员的位置,已是犯了众怒。那些老匹夫们短时间里不能将你拉下来,压着你该得的俸禄,不叫你称心,他们就如意了。”
白驰:“你说谁压着我的俸禄?”
谢无忌一顿,略有些尴尬的弹了下眉毛,眼珠子斜看向别处,“三省六部。”
很好,他和他爹也在三省六部做事呢。
谢无忌:“我帮你将田地讨来,你如何谢我?”
白驰:“如果很麻烦的话……”
谢无忌:“不麻烦。”
“呀!啊啊!”有人吃惊的大喊出声。
原来二人已不知不觉到了棚户区,花儿手里端了个豁口的瓦罐,呆站在泥地里,又惊又喜。
白驰看见她,喊了一声,“花儿。”
花儿激动又兴奋,快步走了过去,颤声道:“大将军。”瞪着眼看了好一会,忽而看向谢无忌,指着她,口无遮拦道:“大将军,他就是您昨晚带回去的小相公?他长的好漂亮呀!”
谢无忌一愣,白驰亦是怔住。二人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白驰一直牵着马,旧衣泥鞋,活像个糙汉子。谢无忌就不同了,安坐马上,一身华衣,别说弄脏衣角了,连厚底皂靴都是干净整洁的,娇气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