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非常不理解, 同铃兰并排坐着, 唉声叹气。
他说:“你说我要不要将少夫人跑了的事跟公子说一声?”
铃兰颇瞧不起他, “你敢?”
他是真没胆子。沈寂交给他的信让他贴身藏着交给白驰,他都经不住公主三言两语的敲打乖乖交了出去让她先检阅了一遍。就他那怂样, 早就被驯化了,不用公主的人威胁,他都不敢将这事跟沈寂说。
如今,殿试不知什么情况了,他敢乱说乱公子心神?再说了, 就算他敢,他怎么传递消息?靠托梦?得,还得先死了一遍才有托梦一说。
侍书反过来问她:“要是你呢?你怎么办?”
铃兰白他一眼, 站起身走开,“你个两面派, 谁跟你说!”伸了个懒腰, 得意洋洋的走了。
她自然是主意大的。她既然已经选择了主人,就会追随到底。白驰没打招呼就走了也不要紧, 她就不信了她不会再回来,再有下次,她就长心了,一定要她带上自己。
此后又过了七八天,白驰一直没有消息。公主的心一直在“如此也好”与“暗暗焦急”中度过。这两种情绪会交织出现,完全在于她不知儿子会有何反应。
这时,平京却传来了两道消息,一是谢无忌被圣上点了探花郎。公主颇感意外,她以为儿子必定是状元的不二人选。难道是姬后捣鬼?谢孝儒在信里没说什么,只言辞含糊的说,等她回来了再细说。公主更确定是姬后使坏。
隔了一天,宫里忽然派了人来,是皇上身边的宦官大总管桑中官。
桑中官带来了一个差点让瑞雪晕倒的消息,也和部此番前来竟是想同大周求亲,为他们的天可汗求娶大周公主,如此作为女婿自然是不好再讨要他们丢失的土地,还会献上他们的牛羊马匹作为聘礼。
大长公主大为震怒,且不说也和部距离大周十万八千里,此一去便是埋骨他乡,怕也无回归故土的可能。便是那天可汗算算年纪也四十出头了。据说北方的汉子又糙又老还很野蛮粗鲁。她捧在手心里娇花一样的公主真要送过去了,这是要将她的宝贝心头肉糟践死啊!
大长公主急问:“皇上怎么说?”
桑中官满面愁苦:“殿下,陛下的心思怎是奴才能揣测的呀。是皇后娘娘让奴才过来,先将公主接回来再说。”
公主一听到姬后,气得一拳头捶桌子上,“又是姬遥!”
桑中官深知这姑嫂二人积怨已久,垂头不语。
瑞雪被宫女侍候着缓缓醒转过来,哭着扑到公主腿前,嘤嘤的哭,“姑母,我不嫁,我不嫁。姑母平日最疼我了,姑母救我。”
公主当然疼爱她,再没寻回亲儿子之前,瑞雪和太子一直是她的寄托。
她咬牙切齿道:“我陪你一同回去!我到底要看看姬遥想耍什么花招!我必不让她得逞!”
既然是姬后催促回去,大长公主便故意晾着桑中官,慢慢的收拾东西,拖延时间。桑中官本就是一张苦瓜脸,现在更苦了。
直到大长公主出发,都已经是三日后了,留了人继续在雍州搜寻白驰的下落,其余人等一并回了平京城。
才刚过一个镇子,迎面遇上另一波皇家传令官,是金吾卫,领头之人看清是皇家仪仗认出来人,忙去拜见。迎面看到桑中官,忍不住抱怨道:“皇后让你速去速回,怎么耽误这么久?误了大事,你担得起?”
大长公主听到动静,冷笑一声,“什么大事?她要是想息事宁人让她将自己的亲闺女送去,莫打我侄女的主意。”
金吾卫愣了愣,难堪道:“殿下,皇后不是这个意思。”
大长公主无需掩饰,脾气上脸,从她猜到姬后的打算后,面上的怒容就没淡下去过,连带着桑中官这几日都是战战兢兢的,连催促都不敢。
“那她是几个意思?她不是平时能言善道,本事挺大的嘛,现在怎么了?”
金吾卫显出无奈又愁闷的神色,将这些日子朝中的情形说给她听。
原来自从也和部不知羞耻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后,朝中几乎吵翻了天。
起初,所有人听到也和部使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气得牙痒痒,当场就吵起来了。手里的“笏”也忍不住砸了过去,要给使臣头上开瓢。当夜,镇守边关的蒙将军传来急报,说匈奴人陈兵二十万列阵边境,虎视眈眈。
气氛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而且当晚匈奴人也没闲着,据说他们这一行过来的使臣,虽人手不多,却个个高大威猛,英勇善战。其中有一对哈巴哈尔孪生兄弟,简直不像个人,像是山中猛兽变化的类人怪兽。
他们身上的毛有钢针那般的粗硬,身形有小山坡那样的高大,吼声如豺狼虎豹,而最叫人恐怖的是他们的力气,竟然徒手将乾坤门前两座铜狮子给搬走了。
乾坤门是大周内皇城的大门,这两座铜狮浇筑的威严肃穆,重达千余斤,是皇家的门脸。
那些嚣张的匈奴人将石狮子搬走,随意的扔在菜市口,叫往来百姓瞧见,既是对大周国的挑衅亦是震慑。
此举叫部分朝臣气得发疯,却也让昨日还脾气很大的一部分朝臣生出了惧怕的心思。当年英王之乱还叫人心有余悸,若是匈奴真要大举进犯,大周无抗衡之力,难道真要让他们一路屠戮,收割人头如砍杀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