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尊者口中的季言,是修真界中那位有赫赫声名的丹修。
他听内门弟子闲聊时提到过,清净派掌门独女白宁与凌绝宗宗主独子自幼有婚约,那位凌绝宗少宗主,名字便叫季言。
长老们都说,素晖尊者与少宗主,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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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聂梵换好衣袍回到客房,白宁已然铺好被褥,在屋中燃起安神香,轻烟袅袅盘旋而上,又在须臾之间消散。
古朴小屋里烛光极亮,暖橘色灯光落在她眉眼上,宛如寒雪初融,宁和温柔。
“好了,好好休息吧。”
白宁吹熄火折子,盖上香兽小炉,作势便要离开。
聂梵愣了愣,蓦地想到什么,下意识想要叫住她,可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宁行至门口,看聂梵站在床边似有心事,顿了顿,道:“怎么了?”
聂梵微愣,怔怔看着她,好半晌胡诌了一个理由,“我、我怕黑。”
少年的声音很小,像是有些羞涩。
白宁脚步一滞,侧头看他:“什么?”
“我说。”少年在床边坐着,低着头,足底不安的蹭着地面,声音有些没底气:“我怕黑。”
白宁一愣,心道话本子可没说这聂梵怕黑,但又看着少年不安的坐在那儿,一时间多少有些心软。
罢了罢了。
“睡吧。”白宁搬了椅子放在他床边,坐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她说这些话时很温和,像是安慰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聂梵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乖乖听话躺在床上。
其实他如今并没有睡意,也不怕黑,想要留下尊者,是因为……
他曾听说过,素晖尊者有心收徒。
外门长老常常拿此事鼓励他们好好修习,争取日后被尊者看中,拜入尊者门下。
外门弟子得知此事人人摩拳擦掌,他亦如是。
他想拜她为师,因为她很厉害,他想成为像她这般厉害的人。
所以在她问他,是否要跟她来此之际,他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他嚅嗫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曾听闻门中长老提及,您修为大成,日后不久便会开山收弟子。”
白宁本在给他掖被角,动作一顿,心道难怪这么轻易便跟她来了这里,原来是有算盘在这儿等她。
“嗯。”白宁想看他玩什么花样,顺着他的话道:“是有几个叔伯与我提过。”
不过被她搪塞了过去,没当真。
得了肯定答复,聂梵有些紧张,紧紧攥着被角,侧头看她:“尊者……想要什么样的弟子?”
白宁佯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想了会儿,道:“听话些的吧,年纪不能太小,不能太不省心。”
聂梵拿着标准一一往自己身上对了对,咽了口唾沫,迟疑了良久:“尊者以为……我可以吗。”
“我会很省心的。”许是怕白宁拒绝,聂梵连忙道:“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怕黑,以后不会……”
他慌乱时有几分手舞足蹈,模样实在滑稽。
白宁没忍住笑出了声,聂梵见状耳根有些红,连带着后面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不会叨扰您的。”
然后他便没再说话。
白宁努力克制住微微翘起的嘴角,看着聂梵,笑了下。
收他为徒,倒是个正大光明将他留在身边的好方法。
白宁轻轻咳了两声,抬眸看向聂梵:“为何会想拜入我门下?我以往从未带过弟子,许是教不了你什么。”
聂梵听她如此说,心知有希望,眸光一亮,拼命摇头道:“不会不会,尊者能收下我,已是我的福气。我、我……”
说到最后少年已然有了几分腼腆,“我想拜您为师,往后,成为尊者这般厉害的人,能保护……别人。”
少年说话事眼神很是诚恳,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有些怯懦,却又满怀希翼。
白宁拨着手指算了算,少年如今十一岁,想来应当是已经认识了白晞晞。
这样说来,他可能是想尽快变强,好保护白晞晞。
既然如此,她若当真指导他修炼出了成绩,兴许能避开日后白晞晞的悲剧。
白宁抿唇笑了笑,心下已有主意,道:“那咱们得先说好,以后若是拜入我门下,可得住来我这院子,念娇峰有结界限制使用仙术,我也习惯过凡人生活,所以你往后每日要端茶送水,洗衣做饭。”
白宁本意是想逗逗他,瞧他为难的反应,岂知少年点头如捣蒜,不曾犹豫:“这些我都会,往后一定好好照顾师父。”
少年信誓旦旦,眉眼里皆是灿烂阳光。
白宁自然也就没了理由推辞。
她自灵戒中取出一条白绸,轻轻系在他的手腕上:“那我便收下你罢。”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吹过山林的一阵风,又像穿破云层的那一抹月光。
温和浅淡,却又刻骨铭心。
聂梵忙跳下床,双膝跪下俯身行大礼:“徒儿拜见师父。”
少年很是激动,三个头磕得砰砰响。
白宁被这声音震得心颤了颤,低头看见少年额上已然红了一片,一时哭笑不得:“好了好了,起来吧。”
少年忙起身,规规矩矩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