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月有些头重脚轻，思绪也没有集中，但是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直到被高来引着走到思论殿才回了神。
她瞧着思论殿三个字，面上有片刻错愕，很快垂下了头，却是弯了弯嘴角。
思论殿本是考校世家小辈的地方，皇帝这想敲打定北将军府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怕也是做给旁人看的。
皇帝选在这思论殿见她，却是正合她意。
鹿门月进了殿门，借着行礼之势便趴在了地上，微微放松了身子。
她实在是有些站不住了。
只是这看在皇帝眼里，便是行礼行的极为诚恳。皇帝登时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好半天皇帝才冷哼一声，“余夫人是不是觉得，朕很闲？”
“臣妇不敢！臣妇是来谢罪的。”
皇帝听了这话险些被气笑了，这夫妻俩一直都没觉得自己有错，更别说有罪了。
“谢罪？朕不知道余夫人何罪之有？”
“昨日百姓于宫门口为余亦请愿，虽然是舒锲公主授意，但定北将军府也不能置身度外。”
皇帝微微坐直了身子。
“什么叫舒锲公主授意。”
皇帝自然知道北疆有和亲之意，但就算他知道舒锲对余亦的心思，也断然不会赐婚。
余亦平定北疆，就注定北疆不能成为余亦的助力。
皇帝有些拿不准鹿门月的心思。
这是为了保余亦，要将他跟北疆捆绑在一起？
还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舒锲公主对余亦的心思臣妇自然知晓，但是余家自古不纳妾。二皇子怕是关心则乱，怂恿舒锲公主这么做，也应当是病急乱投医。”
“老二？”
皇帝有些懵。
“老二怂恿舒锲？”
“余亦平定北疆有功，百姓们为他请愿也无可厚非。”
见鹿门月大大方方的承认，皇帝心中的芥蒂反而少了些。
“只是昨日请愿的阵仗明显与往日不同，臣妇担心是有人别有用心，便派了人查探。这才知晓是二皇子出的主意。他这段时间对余亦的事情甚为上心，臣妇感激在心。只是请愿之事，确实不该。”
皇帝没有应声，微眯着眼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他回想起老二最近对余亦的态度，这才后知后觉。
老二这心思，明显的像是捧杀之意大过关心之意。
鹿门月趴得结结实实，额头伏在冰凉的地面，借此来缓解额头发热。
“起来吧！”
鹿门月只是跪直了，并没有起身。
皇帝看她脸色发白，有些头大。
“又怎么了？”
“臣妇原本对二皇子心存感激，但是如今想想，二皇子这捧杀之意太过明显。尤其是此事牵连到舒锲公主，牵连到北疆，臣妇不能坐视不理。皇子夺嫡是千古规律，但是怎么也不能勾连外邦！”
高来惊愕，而后跪倒在地。
“皇子夺嫡？勾连外邦？余夫人，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你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思论殿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
第142章 142
皇帝正值壮年, 甚至连太子都没有册封。如今北疆平定，正想构建太平盛世之时, 最忌讳有人提起夺嫡这种字眼。
鹿门月说的每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了皇帝的底线之上。
“若是皇上连这都不愿意听, 待日后东窗事发，怕是亡羊补牢。”
高来小心地抬起了头，拼命朝着鹿门月使眼色。
这余夫人就算是再担心余将军, 想要转移皇上的怒火, 也不该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话。
之前瞧着挺清楚的人，如今这样分明就是火上浇油。
鹿门月恍若未觉, 也不在意皇帝那渐渐升腾的怒气。
就算是皇帝应了不会为难余亦，宗*□□也不是什么善了之地。
而且因为余亦的事情, 长安别院也有所影响，原定的开业之日怕是要延后。
若是不想延后，这些戏就得提前唱完。
“好！好！好！好得很！”
皇帝猛然站起了身子，怒道：“余夫人当真不知道，就你刚说的这些话, 便是朕将你株连九族都可以！”
“不可以！”
鹿门月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 却是很确定。
好歹她是鹿门学院的副院长, 多少有些特权在身上的。
皇帝见鹿门月这般理直气壮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气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高来慌忙站起来, 替皇帝顺了顺气，又递上了一杯茶。
“哎呦！皇上您别动气, 注意身子。”
说罢又转身对鹿门月道：“余夫人, 您快别说了。我一开始看您的脸色都知道您这身子不舒服, 如今瞧瞧, 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皇帝这口气缓上来, 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让她说，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不够株连九族，那够不够到宗*□□跟余亦做个伴儿！”
“正因为余亦人在宗*□□，正因为调动余家军的令牌在臣妇手里，臣妇今日才来面见圣上。臣妇喜欢请君入瓮，不喜欢瓮中捉鳖。”
“请君入瓮？余夫人既然说出来，是想让朕陪着你演戏？”
皇帝冷笑道：“余夫人凭什么认为朕会信你，朕会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