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姑娘想不明白的问题是什么?”裴故问。
黎安安回头,盯着裴故的眼睛慢慢靠近了他。
做、做什么……
裴故看着女孩儿越来越近的面庞,眸光忽闪,热意慢慢爬上了耳垂。他忍不住稍稍往后挪。
“裴公子,我能进许府,你是不是答应了什么要求?”
小乞丐有些气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
裴故僵了一下,而后才又抬头看向黎安安,“没有,是因为许伯父是我父亲的好友,所以他才答应的。”裴大公子人生第一次撒谎,业务极不熟练,只好努力绷着一张脸假装真实。
他不想说……
黎安安没再追问下去,而是笑了一下转回去了,她看了一会儿自己晃荡的小腿,问道,“裴公子,我们现在算得上是朋友吗?”
裴故被她那一笑弄得有些不安,她是信了还是没信啊……听见黎安安的问题,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她。
她掰着手指头数,“我救了你一命,你又救了我一命,我送你去医馆治疗,你送我来许府避难……我们帮助了彼此好多次,那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么?”
他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指尖的袖子在他手底下攥紧了又松开,片刻后,他点头道:“是朋友。”顿了顿,裴故又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都拉过钩盖过章了……”
黎安安在月色下笑了一下。
“我也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裴公子,我今天搬来许府,睡下时想了很多事,但是最困扰我的一件事,是我觉得我帮不上你的忙。我知道,以我如今的处境,待在许府才是最好的,可我总是想,这麻烦明明是我的麻烦,有什么我躲在许府你四处奔忙的道理?然后转念一想,在不拖累你的情况下,我能做些什么吗?”
她这时转过头来看着裴故,面上已没了笑意,面容很沉静,“……最后,我发现我想不出来。”
“裴公子,帮不上你,我觉得很愧疚。”
也觉得我这个朋友,有点没用。
裴故有些着急:“你不是帮不上忙,只是因为身份处境,留在许府是最佳方案而已。”
“我知道,”
黎安安两手捧着面颊,瞧起来没多伤心,“嗯……我会好好待在许府的,今晚只是出来散心一下。”
裴故愣了一下,抿唇道:“嗯。”
“好了,”
她有起身的架势:“既然你是来看我的,如今你也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要不,咱们现在就跳下墙头,各忙各的事去了?”
裴故坐在墙头,低头思考了几瞬,而后轻扯住了她的袖子,“我……带你去街上。”
去街上?
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带她去街上?
黎安安一双眼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她盯着裴故唇角绷直的脸庞,慢慢回味过来,这是……今晚带她一起去查赵德全的意思?
“你……你不是说……”
“我保护你。”
黎安安话还没说完,裴故有些着急似的一句话就漏了出来,察觉到有几分不妥,他又忙赶着补充:“……我是说,我来的路上检查过了,没有赵德全的人在找你。”
好像不太对劲。
“夜深了,他们……”
这个理由说到一半,裴故自己先觉得说不下去了,他有些着急,半晌憋出一句:“朋友应该互相帮助。”话里带了分自暴自弃的味道。
黎安安反应过来,才不管裴故说的理由是什么呢,当即眼睛发亮道:“去!”
裴故不自觉地笑了。
-
寂静的街道上,此时有两道人影在穿梭。
“裴公子,你今晚打算去哪里查探赵德全的事?”夜行中,黎安安轻声问旁侧的人,其实若真要搜集赵德全欺男霸女的证据,去赵府是最有可能的,只不过近日赵府刚刚出事,现下过去怕是只会遇到比之以往更加严密的守卫。
裴故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不去赵府。”
他怎么知道……
“丐帮之中,是不是有些私底下的交易?这几日我打听消息时,听见了这样一个词——采生折割。”裴故顿了顿,“对吗?安安。”
采生折割。
熟悉的词语滑入黎安安耳际,一下激起了某些藏在心底的画面。她呼吸稍稍滞了滞,片刻后才回答裴故:“嗯。”
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裴故身侧的手紧了紧,“我们今晚……”
还没等他说完,一阵细弱的哭声就隐隐约约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辨认着。
只听那声音哭着喊道:“姐姐……姐姐……”嗓音听起来是个小女孩儿。并且似乎在移动中。
谁家的小孩儿会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哭?
黎安安和裴故彼此对视一眼。
片刻后,裴故扯住她袖子道:“我带你去。”黎安安点头。
两人循着那声音一路找寻。
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靠得近了,越发能确定是一个小女孩儿在哭泣。转过一道巷子,黎安安和裴故终于瞧见了那声音的主人——一个乞丐打扮的小女孩儿一边哭一边小声地喊着她的姐姐。
瞥清那女孩儿样貌的刹那,黎安安愣住了。
裴故察觉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