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着轻快的小调,甫一打开大门便脆生生地喊裴故:“裴故,我回来了!”语调里満是欢欣的喜悦。
黎安安这会儿心里正美滋滋,只想着见到裴故要将今日高兴的事说与他听,一面喊他,一面在院子里找开了。前庭后院寻了个遍,不见人影,她猜测人定是在厢房里了,于是便去敲了屋门,那敲门的声音也不如平常规整严谨,时快时慢地敲,活像要敲出一道曲子似的。
“裴故,在屋里头么?有些事想同你说。”
黎安安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只站在门外眉眼弯弯地喊。
敲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怪了,裴故不在家么……”
小乞丐开始嘀嘀咕咕了,她手掌压在门板上,鬼使神差地轻轻使了点儿力——门开了,这厢房门竟是虚掩着的。
黎安安丽嘉愣了一刻。
既然门都开了,她便顺势走了进去。黎安安此时也不知什么心情,只是方才从外头刚回来时的那股喜悦渐渐淡了,她一面小声地喊着“裴故”,一面找遍了厢房。
没有。
厢房里没有裴故的身影。
黎安安停了下来,“或许是去外面还没回来……”
嘴里拿话这么安慰自己,可她心里的不安感却挥之不去。都说女子的直觉一向是极准的,若是觉得一件事情不对劲,那便极有可能不对劲。黎安安在东厢房里坐着等了一会儿,片刻,便奋力摇了下头,咬牙道:“不行,我得出去找他,谁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话落,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还没出院门,大门处便传来了一阵拍门声儿。
黎安安心里一松,难道是裴故回来了?
她笑着开门,“裴……”目光落到眼前人的脸庞上时,却霎时改了口:“……小七?”她的眼睛里蕴着不解。
小七怎么来了?
她不是应该回去了吗?
“安安,”
小七背着一个小包袱,见门后人当真是黎安安,眼睛里带了几分欣喜又有几分诧异,“你竟当真住在此处,我还以为……”
黎安安把小七让进门,她知道小七为何如此惊诧,因着这屋子毕竟不是她的,黎安安便没有告诉小七自己住在这里,只是同她说自己有了个好去处,让她不必担心。
可这会儿,小七怎么自己找过来的?
“小七,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她看着拎着个小包袱的好友问道。
哪成想小七亦是疑惑地挠了挠头,“安安,不是你让裴公子来告诉我,搬来这里居住的么?若不是那裴公子告诉我你住在此处,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说的好去处是这里咧。”
“裴公子?”
黎安安拧了眉,这屋子分明是裴故买下的,为何要同小七说是她买下的?况且裴故在这里,小七来了住哪儿……
刹那间,黎安安像是想明白了某个关节,她的面色骤然白了下去,攥住小七的手臂问道:“小七,裴故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说清楚。”
小七被好友的神色吓了一跳,她扯着小包袱的手指攥紧,说话有些磕磕绊绊:“……裴、裴公子就说,让我今日傍晚过来这里寻你,日后就住在这间屋子里,不必回茅草棚了。因为、因为你说你一个人住,想要人陪,所以……所以就叫我过来了。”
她本以为这是黎安安的本意,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小七以为自己来这里给黎安安带来了麻烦,顿时有些慌乱无措:“安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我不知道……”
可黎安安此刻却再没时间去管她了,她心里涌出一阵恐慌,只来得及给小七留下一句:“你先待在这里等我回来!”,转头便冲向了门外。
裴故、裴故是不是离开了!
“安安!”
小七追着她的身影跑出去,却只见到一片衣角拐过巷口。黎安安的状态不对,小七想也没想,着急就追了出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把大门给关紧了,这才又追了上去。
黎安安却不知道小七追了出来。
她只是一昧地往永安官道的方向狂奔,心里拥挤着的焦躁与慌乱几乎要将她涨破。从方才小七说完话,她心里便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裴故是不是要离开了?因为知道小七和她向来是好友,这才把小七搬过来和她同住。
可若这人真要走了,为什么不同她说一声?
分明那夜还答应得很好好的。
又要像前世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吗?
为什么……
即使知道若是裴故当真要走,如今怕是早已出了永安,官道上怎么可能截得到人,可黎安安还是不要命地往官道跑,除了这个地方,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追上他。为什么不同她说一声就走了呢?若是、若是同她说了,她只会放他离去啊……
黎安安眼眶酸涩。
明明今早出门时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走掉?哪怕让人给她带句话呢?
宽阔的官道上空空如也,就连车马扬起的薄薄灰尘都没有。黎安安慢慢在官道上走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裴故——”
过往的摊贩见了这小姑娘,皆投以古怪的目光。
黎安安目无所觉,只由着自己通通快快哭了一回。小七寻到她时,发觉这姑娘已跑得鞋子都掉了一只,披头散发,眼睛红肿,比之以往小乞丐的模样还要凄惨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