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熊熊燃烧,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怏怏不乐,再度向林归告辞。
“放心,一有她消息,我便派人送书信到你那里。”
*
赵意南心满意足地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侧身坐得笔直,看着车帘处的谢邈。
“姑父,有吃的吗,我好饿……”
方才她观察过了,姑父这马车虽然宽敞,但装饰得实在简单,除了必不可少的车座,连个小几都舍不得放,小匣子、罐子这些更是没有,更不要提斗橱了。
谢邈右手横在腹间,正好挡住渗出的那点血迹。
“车上怎会有吃的?”他不解之余,此刻只盼快些回府换了这衣裳,下意识回完话,突然觉得语气过于生硬了些,忙又道,“一会儿回府,让厨房的人给你弄。”
赵意南无奈只能咽点口水充饥,低低回了声“哦”。
须臾,谢邈侧过身来,目光轻轻瞥向身后,躺在坐垫上的水囊。
“有水,喝吗?”
赵意南看着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摇头。
饿了,喝水?!
没想到姑父竟抠门到了如此地步……小姑最爱美,衣裳首饰都是十分昂贵的精品,也难怪要跟他和离。
忽地,她又觉得一阵恶心。
她把目光挪到对面的水囊上,盯了须臾,探出上半身,最终伸手拿了过来。打开,咕嘟咕嘟,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
谢邈余光瞥着她全程动作,脸上似有笑意。
喝完水,赵意南又觉得身上有些热。便又盯上谢邈侧脸,小心地扯扯领口,一边用手掌往领子里扇风。
“马上就要到了,不可再脱。”谢邈冷冷地警告她。
哼,如此这般管束,小姑那么喜欢自由,王府的三年她定是过得十分憋屈!
终于,马车停住。
下车后,谢邈见她已经恢复了些许神气,便问:“可要本王抱你进去?”
虽然赵意南此刻浑身难受,双腿发软,一点都不想走路,但想到他也许受了很重的伤甚至中了毒,便冲他笑道:“我自己能走的,多谢姑父。”
说完,先谢邈一步,走上石阶。
可是才上了两级石阶,她便支持不住,但仍扶着昏涨的脑袋,咬牙继续前行。
其实她的身子骨并不十分脆弱,只是此时腹中空空,又熬夜抄书受了凉,而且还中了情-药。生病会让她百毒不侵的特性大打折扣,所以实际上,此时她的身子十分虚弱。
好不容易只剩三两级台阶了,她却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右脚伸出去,犹豫再三,终是踏在了虚幻的重影石阶上。她轻呼一声,正要摔倒,谢邈恰好站在她身侧,伸手从后面揽住了她。
她偏脸,仰头看他,几度不曾看清晰,便眨了几下眼睛。
谢邈看出她的虚弱,伸手轻轻拂去她额间汗珠,二话没问,将她抱起。
一路抱进他的卧房。
“传府医!”
踹开房门,将她轻轻放到榻上,府医已经闻声来到门外。
从衣橱里顺手拿了件玄袍,在外间换上,这才命府医进来。
府医看到搭在椅子上的月白衣袍上已经红了一片,忙放下药箱,去拿给他放血的工具。
谢邈却挥手拒绝,轻声道:
“里头有位姑娘,她……”
虽然直接说她中了情-药,他有些说不清,但他想了片刻,仍是面不改色,对府医道,
“她被人设计,中了情-药,你先想法子替她解毒。”
“那王爷的伤……”
“先救她。”谢邈打断他,语气如常,话里却带着不容商榷的力量。
府医瞬间不再啰嗦,背上药箱走进了内间。
谢邈紧跟其后。
府医走近床榻,往赵意南神脸上一看,总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但王爷的卧房,还从未有任何女子进来过,他自然明白,此女子与王爷的关系非同一般。
随掏出丝帕搭在她腕上,探上她脉搏。
赵意南的脉象让他如堕五里雾中,虽探知到她一身的不适,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只好抬眼,去观察她的面色。
“如何?”
谢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忙抽回手,迅速敛起视线,垂眸退到一旁,红着老脸,支支吾吾道:
“姑娘伤寒受凉,又……”他略过那个让他耳热的症状,“老夫先给她喂一颗提气的药丸,想必能迅速好转。然后再拟一副药方,这就下去替她煎药。”
听他这么说,谢邈瞬间放心少许。
却听赵意南细弱的嗓音从榻上响起。
“我不吃药……我不要吃药……我没病……”
“药丸拿给本王。”谢邈低声说完,朝府医伸出手。
接过药丸,在榻沿坐下,扶赵意南坐起来,温声哄道:
“还饿吗?”
“饿,简直要饿死了……”
“来,张嘴,吃糖。”
他的嗓音极低极为宠溺,府医从没见过让人闻名丧胆的王爷,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霎时把脸扭向门外,恨不得把耳朵关上。
谢邈屡次救赵意南于水火,她此时对他自然是无条件信任。
随即微微张嘴。
谢邈勾唇,迅速将药丸塞进她口中,却见她霎时皱起了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