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是什么。”温玉玲指着茶几上的资料问,“这难道都是我编造出来的?我给你选好了路,把一切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多少你知不知道?!”
“那我呢?”温晚本来不想问的。
她明知道这些年的症结不会在这一刻就解开,却还是忍不住。
温玉玲蓦地止住话音。
这短暂的犹豫让温晚了然,她苦笑一声,眼中漫上一层失望,“是啊,我的想法在你眼里根本就不重要。”
温玉玲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情绪,瞥过脸去,根深蒂固的观点依然不可撼动。
“不管你认不认同,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话我听得够多了。”温晚知道温玉玲的脾气,不达目的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既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话说开,也免得她再费心力去猜——
“事已至此,您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会满意?”
#
午夜十二点,迈巴赫平缓的驶入兰溪公馆。
欣长的身影被车灯映照,男人迈步踩上台阶,推开门,视线顷刻被屋内的黑暗吞噬。
家里没有开灯,梁驭起先以为温晚已经睡了,可等他走到主卧查看,才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其他地方也没有她待过的痕迹。
事实上,从昨晚联系之后到现在,温晚就再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打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梁驭靠在二楼的扶手边,将那串号码又拨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但很快,他接到了一通来电,手机上的备注显示为“岳母”。
温玉玲在电话里说,因为母女俩许久未见,温晚要在她那里待一段时间。
梁驭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却在提出定下时间接温晚回来时,被温玉玲找借口拒绝了。
“先不急,到时候我让阿晚给你打电话。”仿若不想被继续追问,那边很快接上一句,“就这样吧,你忙了这段时间,也要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周遭重归寂寥。
无边夜色里,男人低蹙的眉峰仍分毫未散。
#
六月里海城雨水增多,天气总是不好,难得碰上这样爽朗的晴天。
大约是陡然换了个环境,温晚这两天的睡眠不佳,经常很早就起来了,今天也是一样。
她掀开被子下床,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阳台拉开窗帘,让外头的阳光照进屋内。
这是她住了十多年的房间,里陈设和装饰全都没变,还是她高中毕业离开家时的样子,她最喜欢的懒人沙发就摆在床角,书桌上有她珍藏多年的杂志,柜子里放满了曾获得的奖项证书。
除了熟悉的物件,这里带给她的还有驱不散的压抑和封闭。
少年时期和温玉玲的每段争吵,几乎都是在这个房间里。
撕心裂肺的喊叫、激烈的争执、哀莫的恳求,这些全都像梦魇一般压在温晚心里,根植在她的记忆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叩叩——”午后温晚坐在阳台上补眠时,敲门声响起。
她知道,是于渺上来送饭了。
“进来。”温晚靠着沙发没动。
进门时,于渺看昨晚的饭菜还原原本本放着,神色黯淡下来。
她有心想劝一劝温晚,可一想到如今的现状是她一手促成的,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住在馥厢苑的这几天,温晚的生活起居看起来好像还和平时一样,只是温玉玲不许她出门,她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任谁来叫都不出去,人也跟着瘦了不少。
于渺知道她这样做,是对温玉玲的一种抗议。
仿佛是许久没有听到动静,温晚回头看她,眼底连一丝神采都无,“放下饭菜就出去吧。”
“姐...”于渺端着餐盘走近,忍不住劝说道,“要不你就服个软吧,前辈虽然态度强硬,但她心里还是很关心你的。”
“你不了解她。”温晚笑了笑,深吸口气说,“...我在这件事上从来没有赌赢过,从小到大,我人生里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由她做主...”
于渺站在那里,看她眼里的笑意逐渐消逝,听见她说:“可是我现在不想这样了。”
“那...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于渺问。
温晚垂眸,大概是没什么心力再去想这个问题,“或许有吧,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去申请离职的。”
看她的样子仿佛疲倦得很,于渺也自觉不再多话,将餐盘放下就转身离去,却听温晚在身后叫住她,问:“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
“啊?这...”于渺面色犯难,表情有些纠结。
好在温晚并没有强迫她,“没关系,你要为难的话就算了。”
其实于渺刚才还在思考是不是能帮温晚做些什么,可当所有的利害关系清晰的摆在明面上,她下意识就胆怯了,更害怕惹怒温玉玲从而丢了这份工作。
这样的矛盾感让于渺极为歉疚:“姐,对不起。”
温晚摇摇头,笑着安慰她:“我能理解。”
待人走后,温晚收敛眸中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漠然。
她回忆起高中那次和温玉玲关于大学志愿的争吵,当时她也被关在这个房间里饿了整整三天,温玉玲一旦下定决心,连应志华都拿她没办法,还能指望谁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