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零露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我欠你的，早就跟你说过的。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有心里负担，所以总是装得很坚强，你念书这几年，我每次要给你点钱或寄点什么，你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可是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反而会让我更加有负担，也很有挫败感。有好几次，我真的已经被你惹恼了，心想爱谁谁，压根懒得去管你。
“但你也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吧？你忘了我们以前相互承诺过，不管是谁未来生活好了，一定会无条件地去帮对方。我来履约，你为什么不收？”
“至于你喜不喜欢我这件事就更不用放在心上了。”张旭捏着她肩的力度越来越大：“我早就知道，喜欢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强求的。
“我知道我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们俩就像磁铁相同的两极，不管我怎么拼命地想向你靠拢，你都始终会跟我保持距离。
“而我给自己把脉，发现我显然也不是你的那位顾哥哥，会十年如一日地等着你，所以我放弃了，我退出，我知道这样对你是最好。”
张旭一边说，何零露一边点着头。
尽管知道此刻的他并不需要，何零露还是说了句：“对不起啊，张旭。”
张旭轻轻推了推她肩膀，也将两人距离分得开了一些：“神经啊，说什么对不起。我是去国外享受花花世界，又不是被流放了。”
他向着何零露再扬了扬眉：“你别看我现在还有点婆婆妈妈的，一扭头就能把你放下了，所谓失恋这种东西都是因为青黄不接，我出去泡个金发碧眼的洋妞不香吗？”
何零露想笑，又笑不出来：“好吧。”
“倒是你啊，性格温吞，又是个烂好人，很容易就被人拿捏住。”张旭戳一下她脑门：“你以后不要这么软了好不好了？”
“你必须要学会自私一点。别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也别总想着为别人考虑。因为，何零露，你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你也值得别人不顾一切地对你好。”
何零露点头。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混蛋，那个混蛋似乎也很喜欢你。但你不要轻易的感动，更不要轻易地把自己交出去。你们毕竟已经分开了那么久，你敢保证他一点儿都没变吗？”
张旭把自己身份很好地切换到了兄长上：“在你真正要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多看，多想。如果你们以后真在一起了，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买最漂亮的首饰，咱手里几十套房，肯定不能跌份吧。”
“你俩要是最终没在一起，那就更要告诉我了。”张旭把自己身份又给切换了回去：“我肯定得乐上三天三夜，并且给你发上一万条：早就告诉你他不如我。”
“……”何零露：“我谢谢你。”
张旭得意地摇头晃脑：“哎呀，你快点走吧，我也要去我的候机室那吃水果喝咖啡了，等到了目的地我会给你发信息的。”
何零露点头：“好。”
身边路过一对年轻的男女，一看就知道是情侣，两个人搂过来抱过去，短短几米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看了会，张旭突然道：“要不然咱俩也抱一下？”
何零露愣了愣，随即点头。
张旭却很是不屑的样子：“你想得美，等着我抱的美女都快排到香榭丽舍大街——”
他还没有说完，腰上忽然一紧，整个人也如醍醐灌顶般彻底醒了过来——何零露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胸口的位置。
何零露眼眶红着，说：“谢谢你，张旭，谢谢你。”
张旭却只觉得凄凉，说不出的凄凉，即便她就在怀里，为什么这么近，却又感觉那么远，她那么暖，却一点温度也传不来。
“何零露，”张旭嗓子忽然哑了，每说一个字都极艰难似的：“直到现在，你也只是为了安慰我，才对我这么亲昵的是不是？”
何零露环住他的手倏忽一松，她试图去看他脸。
张旭却害怕她突然消失了一样，紧紧抱住她，将头深深埋在她肩膀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不可以，绝对诚实地告诉我？”
何零露被他搂得喘不过气，轻轻应声。
张旭说：“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丝丝，一点点，一个瞬间。”
顾炎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个场景。
何零露与张旭两个人紧紧拥抱，见惯离别的机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关注到他们，他们也没有关注到其他人。
直到时间分秒走过，这样的拥抱极大的安抚了两人的情绪，他们才渐渐分了开来。离开前，张旭最后摸了摸她脑袋。
何零露跟在他后面，走到安检的地方才停下，又看着他排队、过关、安检，直到完全看不到人影才转过身子。
她心情低落地走了两步，看见顾炎后，狠狠怔住。
何零露原本以为顾炎会误会，又会跟以前似的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就跟没事人一样，先是从她手里接过包，再语气轻松地问一句：“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何零露腹诽他这是没看见刚刚一幕吗？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秒他是不是就会化身狮子把她一口吞了哦？
她向着他眨眼，他也向着她眨眼，语气里很是无辜：“还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