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也是此意。
一行六人,向高处而行。
行了很长一段平道,得遇一凉亭, 亭中有一中年男子在翻书饮茶, 茶烟袅袅, 映出的全是悠闲自在。
在去寻那中年男子之前,初夏凑近哥哥, 轻轻叮嘱了句,“三哥,等会儿客气些可好?这一趟,对延礼来说很重要。”
初承烨闻言,不由侧眸看了眼延礼,几乎没有犹疑,点头应下。
这般合作,让初夏笑开来,“三哥怎地这般疼惜延礼?”
初承烨才不会承认此事儿,不屑地冷嗤了声,这茬便算是揭过了。
初夏带着一行人走近凉亭,自个儿独自去面对那位中年男子。
“楚先生。”
她竟直接道出了那中年男子的姓氏,并在他诧异望向她时,轻声道,“小女子来自北境初家,想求见孟大人。”
这位被初夏唤做初先生的中年男子便是当世大儒楚柏渊,当下,他于片刻怔愣后,细微地勾了勾嘴角。
“初姑娘请坐。”
初夏有礼福身,“谢先生。”
随即翩然落坐。
楚柏渊为她斟茶,往她面前推时,低声问道,“不知初小姐上荔山所谓何事?”
初夏明言:“请荔山保一人。”
楚柏渊一顿:“保人,初小姐应去江湖,以初郁两家的权势和财力,何愁没有高手相护?”
初夏闻言轻笑,清艳乍现,透出风情。落在楚柏渊眼里,他不禁暗叹,这位注定母仪天下的贵女,单容貌一项,便能让世间权贵枭雄竞相折腰。
“这人,江湖护不住。”
楚柏渊还真奇了,眼底有几分兴致荡开,“谁?”
初夏从贴身处拿出一囊袋,藏青色,未绣任何花样。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楚柏渊面前,轻声道,“麻烦楚先生将此囊袋交与孟大人,他一看便知。”
楚柏渊默了片刻,有了主意,“初姑娘在山下稍等,我帮你将此囊袋交与孟大人,但他会不会见,未知。”
初夏有礼颔首:“谢楚先生。”
楚柏渊走后,初承烨几个才进凉亭。
刚落坐,初承烨便问她,“怎么样?几时能上去?”
初夏摇头,“不知,等吧。”
一锤定音,再未有人多言。主要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到了荔山,就得按他们的规矩办。不止他们,怕是连帝王本人亲至,也要这般。
楚柏渊寻到孟清梵时,他正在藏书阁扫地,着了一身青衫,脸庞瘦削,浓淡适宜的眉毛下,双眸似寒星。
他正在干一件许多人嫌低微不屑干的事儿,周身宁静,似云若雾。
“老师。”
楚柏渊还隔了段距离,便唤了他一声。
他的目光循声而来。
等楚柏渊走近了些,他问,“何人来了?”
能让楚柏渊不知如何处理来寻他的人,这世间不多。
楚柏渊笑了声,“什么都瞒不过老师您。”
说罢,递出了初夏给他的那个藏青色囊袋。
“初家嫡女至。”
孟清梵凝着那囊袋,思绪轻动。
初家嫡女,未来皇后娘娘。未来谁继位,她的地位都稳若泰山。全天下仰望的尊荣她出生便有了,还要求什么?
“她怎么说?”
楚柏渊如实道明。
“保一人?” 孟清梵轻轻咬字重复,这才探出手拿过那个囊袋。
当着楚柏渊的面打开,一截刻了龙纹的玉顿时映入他的眼底。
延礼。
当他看清楚上面的字,瞳仁忽地一缩,整个人坠入沉寂。
楚柏渊等会儿,见他仍是入定了一般,心生担忧,“老师。”
孟清梵终于回神,将玉石妥帖收入袋中,然后交还给楚柏渊。面向他时,低音漫出,“不见。”
楚柏渊从不违逆他的话,恭顺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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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凉亭,他的茶早已凉透。
他将囊袋交还给初夏,温和道明了孟清梵的意思。
初夏许是早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仅仅是轻轻一笑。
楚柏渊问她笑甚,她说,“如此这般,才是孟大人。”
随后又道,“还有一事儿,要请先生帮一帮,初夏感激不尽。”
楚柏渊:“初姑娘请说。”
初夏:“烦请先生带句话给孟大人,他一日不见,初夏便在山下等一日。两日不见,便等两日。”
“事到如今,只有两个结果。”
“孟大人见我,和我日晒雨淋熬死在荔山脚下。”
温柔若水的姑娘,在这一刻化身为山,强势而稳。
只为守护一人。
这般情况,楚柏渊不得不报,旁人也就算了,这位可是未来皇后娘娘,若是真死在荔山脚下,天下会如何看荔山和老师。
他老人家或许不在意,但他们这些门生不可能不在乎。
还是藏书阁,孟清梵得知了初夏的话,竟未现恼意,反而低低笑了声,“这脾气,倒是随了初明川。”
末了,没有一丝犹疑地,“她的生死与我荔山有何关联?”
决定若初:不见。
这个决定为初夏一行人得知时,天色已经渐渐染黯。
初承烨心疼妹妹,楚柏渊还未走远,他便扯着嗓子骂了起来,“荔山就这么待客的?帝师,国之栋梁,就是这么为人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