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简洁到根本就不知道他解释的是哪,玉澜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哄过去。
檀喆低着头等着那茶杯砸到身边,还寻思着一会要是出去跪着的话不知道怀恩还能不能再给他垫个软垫。
未曾想那茶杯竟然没落到他身上,檀喆只听到那茶杯哐的一声被玉澜扣在案桌上,他抬头,看玉澜抿着唇盯着茶杯看。
敢情这火还没消。
檀喆又低下头去,他也是,还是气。
“既然檀母身体抱恙,檀大人今日就早点回去照顾母亲吧。”
玉澜还是盯着茶杯,好像只要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她就忍不住想摔茶杯。
檀喆有点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拱手告辞。
他转身走了没几步,听到玉澜的轻笑。
“檀喆,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你都是我楚玉澜的人。”
檀喆身形顿住。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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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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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喆站定在集仙殿内,离着殿门口一丈远,但这步子却有些迈不开了。
玉澜的话把他定在了这。
他透过宫门看向外面的一片朦胧月色,那一贯爱笑的脸一如既往的是一副笑微微的模样。
相由心生这话是有道理的,有的人一笑就透着奸诈,有的人平时也是满面笑容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有的人看起来笑容可掬但实际是个笑面虎背后捅人刀子手段下作,但也有人笑起来就是招人喜欢,比如檀喆。
他笑起来的含义也很多,了然于胸的笑,促狭的坏笑,客气礼貌的笑,之所以他笑起来比别人感觉更好,有一个原因大抵是他把这笑的意思表达得坦荡,至少能让对方知道,只要没惹到他,他就不会害你。所以再怎么坏笑,也比口蜜腹剑好得多。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每次都笑得这么明白,比如现在。
玉澜的这话说的正经而暧昧,因为这句话进可攻退可守,是一次袭击又保留余地。
纵观檀喆这几年来的官场沉浮,虽然他升迁很快,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些道理的。
在安西都护府时他虽然是个录事,但做事很好,调回洛阳也是平调,大差不差并不生硬。后来做少府监这样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差事,升官基本不看个人能力,提拔谁都挺正常,更何况檀喆在这里面是众所周知的突出。
包括他在鸿胪寺那会也是,清水衙门的闲差,他做事又没有错处,比别人升得快虽然有些意外,但不至于到不合常理的地步。
而檀喆从大理寺少卿调到吏部,也是因为他在大理寺确实干得不错,不过半年时间就处理了三千多起案件,且这些案件没有人伸冤。他能有这个办事能力,给他升迁是迟早的事。
所以总得看下来,檀喆虽然官升得快,但没太落人口实,每个岗上他都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而唯一一次有些牵强的,就是这次从吏部调到户部侍郎。
这时候的檀喆也不过二十三岁,一来十分年轻,二来,他在吏部呆的时间还很短,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儿就升官了,而他升任户部侍郎的契机大家也心知肚明,檀喆是朝堂上唯一一个支持玉澜出战回纥的人。
这样一来,檀喆是长公主一手提拔出来的事实就连遮掩都没有了。
玉澜说这话时,就是在这里攻守。
她这话没毛病,如今世人皆知,在朝堂上,檀喆是长公主派的人。
可我对你的感情,又何至于朝堂。
那些内敛于心的话藏在她的一声轻笑里,将这份感情表达得无谓坦荡。
又很狡猾。
檀喆在心里想着,转过身去。
此时他的笑容就让玉澜捉摸不透,但那莫测恭顺的笑里又有种别样的含情。他对着玉澜躬下腰,拱手道:“公主之情,臣铭记于心,定不负所望。”
说罢,他自高举的宽袍上抬起双眸,果不其然看到玉澜睫毛扑朔了一下,她抿着唇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檀喆心里有点愉悦,也不多留,老老实实低下头拱手告辞,就这么对着玉澜一步一步后退直到迈出集仙殿门,玉澜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看檀喆背影消失在宫门口,玉澜才收回目光,她不由得无奈的笑了一下。
真是个狡猾的人。
她用一句攻守皆宜的话,换来的一是一句暧昧不清的回答。
这公主之情,究竟是什么情?是对玉澜提拔的感激之情,还是其他的?
想到这,玉澜摇了摇头,只觉得想这些都是头痛,她吩咐珞明给她准备洗个澡。
可方才的言语,无论是对玉澜还是对檀喆,尽管知道彼此的话并没有坦诚心意,但依然会按照心里所想的那一面,只要想起对方的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淡淡的悸动。
大殷和回纥这一仗一打就是一年。
除夕之夜,打仗的战士没能回来过年,当然,也有更多的士兵就此雪藏尸骨,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眼中原的除夕灯火。
玉澜心系边塞战士,是以这次除夕一切从简。这次的大朝会,没有舞姬起舞,倒是有一百位穿着银灰铠甲的战士在台上展示了一段平时操练的内容。
玉澜在大朝会上冷眼看着那些使者,她的意思很明白,若来者诚意友好,大殷定然以礼相待,但若别有用心,大殷也不会坐以待毙,必然金戈铁马,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