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宁静的夜里,魔君没有再计较师兄这个称呼。
“我在想,怎么会有好看的人。”
说着,她自己就笑了。
“相处久了又觉得,怎么会有这么无趣的人。”她说,“每日每日煮茶练剑,不厌其烦,多无聊啊。”
听着她的抱怨,魔君似乎轻笑了一声。
“后来的后来,我又觉得,怎么会有这么有担当的人。每一次对抗魔族都要你挺身而出,每一次都挺身护住弟子们,明明身份还只是忘归山的弟子,却比那些峰主、长老承担了更多的责任。”
她轻声细语,“每次对上魔将,弄得那么伤痕累累的回来,总是要我照料你的伤势。师兄记得我给你上了多少次药吗?”
那时剧情还未混乱,大师兄也没有这样开挂的实力,他的成长是一步步来的,当时以元婴修为越级挑战魔将,总是会伤得很重。
“正因为看过你受过的伤,走过的路,所以我不能接受你戛然而止的结局。”她伸手描摹师兄轮廓分明的脸,“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我动心的开始。”
魔君没有打断她,但也没什么反应,那些回忆就像是陌生人的一段记忆,再说他现在都成了魔君了,再提对抗魔族的事有什么意义?
唯有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神色微微变了。
这么近的距离,微妙的神色变化都会被人尽收眼底,云衣笑得眉眼弯弯,看向他的视线,是纯然不加掩饰的喜爱。
她挪过来一点,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呼吸相闻,萧清寒连她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见。
那红色眼眸中有光晕流转,他心中无爱,自然不知该怎么回应这份喜爱,但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他的心似乎产生了的悸动。
云衣伸出手,拉过他搭在身侧的手,十分认真的和他紧扣了十指,还不放心的摇了摇,似乎在检查握得够不够紧。
“师兄,我睡了,你不要松手哦。”
说着,她真的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睡着了。
萧清寒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月亮沉下,天边露白,新的一天到来,他也没松开手。
于是他看到一根绿色的藤蔓从两人紧握着的双手缝隙中生长出来,那藤蔓就如它主人本人一样调皮,在他手腕上点了点,带来熟悉的触感。
藤蔓又竖起来,从空中分叉为两根绿藤,一根没入了云衣的经脉中,另一根则没入了萧清寒的经脉。
这藤蔓是灵气化成,没入经脉后便化为一缕温和的木灵气,滋养着经脉。点点淡绿色灵光洒下,似乎是某种术法完成了,魔君没从这纯然无害的术法中感到任何威胁,也就没有阻止。
他侧过头,云衣果然醒了,正含笑看着他。
“师兄,我说过要送你一个礼物,就是它。”她说,“这是我结丹后学会的,一个没什么大用的小法术,就是前置条件有点长,要两个人牵着手一晚上才能生效。”
她松开两人交握的手,掌心剩余的一点灵气也散落在空气里。
“这是什么术法?”
“这是——”
她话未说完,忽见天象异变。
魔渊的天红得欲滴血,那棵巨大的怪树终于在魔渊深处显出它的全貌,它从这个世界地面的最低处魔渊一直生长到最高处天顶之上,那高耸入云的参天之姿,巍峨魔城在它面前形如积木搭建的玩具,它如巨大的梦魇一样笼罩了整个魔城。
那横七竖八的树枝上,一片叶子也没有,却缠裹着丝丝缕缕的雾气,雾气扩散,不断侵蚀着世界本来的清浊两气,带来噩梦般的混沌气息。
随着巨树现影,天际那一轮刚刚升起的太阳上忽然现出斑驳的树影,树影越盖越密,如同天狗食日般将朝阳侵蚀,刚刚亮起的天色迅速黑了下去,滚滚浓云压下,小世界广袤的陆地上刮起了狂风,那飞沙走石的飓风无情卷走了所有的树木和建筑,地面发出轰隆巨响,毫无预兆的地裂不知吞噬了多少人命,苍茫海上卷起巨浪,滔天浪头将岸边的一切拍的粉碎。
就在这个平静的早上,末日就此降临。
这个时刻小世界所有的生灵都在惊恐眺望这棵怪树,秋藕城刚刚修复到一半的结界顷刻又粉碎,哪怕是用灵气搭建起的洞府也毁于这怪异的狂风之中。
直到城中绽开一朵巨大的莲花,将整座城池都镇住,那摧毁一切的狂风才停了下来,那是百花宗主花颜的法器。
花颜维持着法器站在城楼上,看着狂风席卷,大地撕裂,无数生命逝去而无能为力,她的法器只能护住秋藕城,这座城池像是巨浪滔天大海上的孤岛,勉强还能维持着安宁。
这庞然巨树从何而来?
这诡异天象何时停止?
花颜心中冒出无数疑问,没人能回答她,她清晰的看到天地间的灵气飞速被那巨树的黑雾所吞噬,她有一种错觉,世界仿佛在眼前扭曲了,恐惧占据了她的心头。
这是比魔族入侵、比魔君降世更令人恐慌的恐惧,她是如此清晰的感觉到,末日降临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望着天象异变,站在窗边的萧清寒隐隐觉得,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出,那剧痛瞬间侵袭了他,几乎夺去他的呼吸。